年关将近，钟离修要忙的事儿很多，自打腊八之后，就不怎么待在大河村了。
他平日里跟大河村的人来往也不多，再加上冬日里大家都不爱出门，没几人发现他不在。
钟离修忙着准备他寻着的那几位亲人过年的事儿，同样也在为西北军的年关做打算。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先前派出去寻找玉矿的人，给他送来了消息。
先前舒明蓁托他帮忙寻的玉矿有着落了，就在西北那边。
玉矿具体有多大暂且还不知道，只是估量之后也少不了。
跟铁矿不一样，玉矿并非军中所需，那些王公贵族，是不大喜欢玉矿的。
前朝讲究风雅，玉石喜欢的人会更多，如今的风尚是奢靡，玉矿只能算是添头。
因着玉矿不知有多大，只能连带着附近的几个山头一同买下。
若是不闹雪灾，这点银子钟离修还能能拿出来的。
偏偏闹了雪灾，他那点银子全都砸了进去。
他不像那些贪官污吏一般是为了发财，他的银子是见不到回头钱的。
那几个山头只是谈好了价，他这边拿不出银子来。
钟离修原想送给舒明蓁，但如今只能选择先告诉舒明蓁，让她自己决定了。
卖山的人不知道山中有玉矿，但玉矿要开采的话很麻烦，需要交不少钱给朝廷。
这些年玉石不景气，有些玉矿品质一般，甚至还会亏上不少。
腊月二十三收到的消息，钟离修当天晚上就去寻了舒明蓁。
他顶着风雪到了舒明蓁房外，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本来就还未睡的舒明蓁就察觉到了不对。
钟离修是戌时来的，但冬日天黑早，又没什么事儿，大家都是早早歇下。
舒明蓁开门是，钟离修正好抬手准备敲门。
明明隔一日来说也没关系，但钟离修一想起舒明蓁先前对玉矿的在意，就只想着早些告诉她。
舒明蓁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钟离修，他顶着风雪而来，落了满身的雪。
阿梨在舒明蓁起身的时候也醒了，她也没想打大晚上的钟离修会找上门。
“钟离哥，这大晚上你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风雪，若非卧房，舒明蓁就得把人请进来了。
可这是卧房，除了她以外，阿梨也在，两人只能这么开着门说话。
先前门窗紧闭倒还好，如今房门一开，呼啸的北方刮得舒明蓁脸生疼。
钟离修肩头还有不少雪，舒明蓁不用碰都知道，他此刻的脸一定也是冰凉的。
“明蓁，玉矿找着了。”
舒明蓁眼中的喜色因为这句话几乎快要溢出来，玉矿，终于是寻着了。
“只不过……”
舒明蓁心中一个咯噔，还以为玉矿出了什么岔子。
“我没法帮你先把银子垫上，今年雪灾格外严重。”
钟离修没接着往下说，但舒明蓁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雪灾格外严重，他的银子拿去另做他用了。
可这舒明蓁并不在乎，她现在手头有银子。
反正她身上的问题那么多，只面对钟离修的话，本来也暴露不少，不差这么点。
“没问题，本来就是我要的东西，我近来手头有银子，那玉矿需要多少银子？”
“三万两。”
那几个山头的主人并不知道山中有玉矿，卖的价格很低。
舒明蓁听到这个数目的时候，心中微微一惊。
三万两不少，但比她以为的要少太多了。
舒明蓁面色古怪，她都有些以为钟离修冻坏脑子说错了。
“钟离哥，确定不是三十万两？”
“三万两白银，那山头的主人不知道里边有玉矿，我的人发现的，不知玉矿究竟多大，所以附近的几个山头也需买下。”
舒明蓁明白了，原来这三万两只是山头需要的银子。
若是能确定下来玉矿多大，说不定还能少点。
只是在山中的东西不好估量，只能多花些银子。
至于那山头原本的主人，山头放在他手中什么也察觉不到，她捡漏了也不能说什么。
三万两银子不多，舒明蓁遮掩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直接从袖子中拿了出来。
银票交到钟离修手上，钟离修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舒明蓁的琳琅阁很挣钱，但没想到会这么挣钱。
钟离修是马背上长大的，让他行军打仗可以，但让他开铺子其实有点为难他了。
剩下的那些产业，他都是交给手下打理的。
他手下那些产业，好像难得有这么赚钱的。
他要隐藏身份，有些产业不能碰，也不能太大张旗鼓。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舒明蓁如此轻松就拿出了三万两银子，他微微有点眼红。
三万两银子，哪怕是从前定北侯府还在的时候，他也不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定北侯府的银子，多数都花在西北军上边了。
先帝昏聩，军中粮饷时常没有，当今上位之后也只是稍有改善。
粮饷尚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些抚恤金。
舒明蓁见钟离修接了银子没动，有些疑惑的同时，又想到他一直在风雪中站着太冷。
“钟离哥，玉矿一事麻烦你了，这么晚还特地跑来告诉我，风雪这样大，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钟离修下意识准备转身离开，可又想起自己还有事儿没问。
“那玉矿你想要如何处置，是否需要我替你将开采的准许弄好？”
玉矿在西北那边，多少还是能容易点。
舒明蓁想了一下，觉得还是需要开采。
她原本打算直接去玉矿那边，可如今玉矿相隔有些远，她寻不着合适的理由去西北。
“会很麻烦吗？”
“西北那边，不会很麻烦。”
舒明蓁明白了，钟离修家出事之前权势在西北那边。
真正的权贵树大根深，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有现成的便利不用，那她就是傻子。
“那就麻烦了，这里是两万两，疏通肯定也是需要银子的。”
舒明蓁又给钟离修拿了两万两，不管他家以前是怎么回事儿，现在都已经艰难了。
钟离修看着手中又多出来的银票，确定了这些钱不是琳琅阁挣的。
琳琅阁再怎么挣钱，也只是在县里，能赚的钱有限。
他没去打探她的银子哪来的，只是又塞回去了一万两。
“这一万两尽够了，还能有多余的，我会给你送来。”
舒明蓁摇头，虽然寻找玉矿一事是先前就商议好的，算她救下小鱼儿的谢礼。
可如今要去走通关系，那又是另外的价钱了。
本来就是借用钟离修的关系，怎么能让他再往里边填。
况且三万两不算多，他都找上门来了，他如今的境况肯定是不好。
婚约一事他们俩心知肚明，可在有心人眼里，他们俩已经捆在了一起。
舒明蓁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钟离哥，近来可是缺银子？”
钟离修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当初军队却粮饷的时候，他父兄打上门去讨要都有过。
他虽然没有跟着去过，但也见识过。
有些时候，面子不是那么重要。
“近来手头确实紧，但已经快处理好了。”
“因为雪灾？”
“确实如此，雪灾苦百姓。”
钟离修相信舒明蓁能明白他的意思，舒明蓁也确实一听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左右，不过是雪灾有难民，朝廷不作为。
舒明蓁这些日子收集了那么多消息，其实也已经猜到了钟离修的身份。
毕竟，她就没见过家里出事还不改名字的，也是个人才。
当然，她也能从那些消息中得知，当今属实算不上是一位明君，守成都非常勉强。
可为难他的事，他是从昏君手中，还是长寿的昏君手中接过的江山。
虽然舒明蓁希望能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时候，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风雨欲来。
当今并非中兴之主，如今有碰上天灾人祸。
这安稳了许久的顺朝，舒明蓁有些怀疑还能不能继续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