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还沉浸在三百两的惊吓之中,赵思源忍不住叹气。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舒兰的,半点就经不住事儿。
“兰儿,我先去跟娘好好商量一番这三百两该如何解决,你好好休息吧。”
舒兰由着赵思源将她扶着躺下,直到赵思源出了房门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思源的确如他所说,出门就去正屋找了罗氏。
家里的银子一直都是罗氏在管,他只是大概有点数而已。
目前到底还剩下多少银子,只有罗氏自己知道。
赵思源进屋的时候,罗氏原本还以为她是为了舒兰的事儿来的,偏头不愿意去看他。
“娘,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
“舒明蓁刚才来过,上来要债来了。”
罗氏猛地回头看向赵思源,他没把欠条放心上,罗氏就更不记得还有这一茬事儿了。
“要债,要的什么债?”
“当日退亲时签下的欠条,娘您忘了吗?”
他这么一说,罗氏倒是想了起来,脸色顿时也变得非常难看。
三百两银子,就算是把她卖了都凑不来!
“你是说那、那三百两银子?”
说到数目的时候,罗氏都忍不住声音微颤。
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让她上哪寻去。
当初那二百多两银子,刚到手不久儿子就全部支走了。
她对读书上的事儿也不清楚,只知道读书费银子。
儿子那时候讨要,她就直接给了。
那时候她还以为儿子全花在了读书上边,还觉得儿子读书辛苦。
现在看来,那银子是花在读书上边,还是花在外边的狐媚子身上还不得而知呢!
罗氏看不惯舒兰和舒明蓁,可不代表她就能看得上青楼里那些狐媚子了。
舒兰和舒明蓁好歹还是良家子,那青楼里边的狐媚子算什么东西。
“你老实交代,当初那些银子都花到哪去了?”
赵思源见罗氏此时还在纠结这事儿,顿时有些厌烦。
“还能是花哪了,都是用在参加那些诗会上边了,不然我怎么能认识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
罗氏叹气,赵思源这话,她是不大信的,可如今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还是那三百两银子。
“儿啊,当初那些银子都是你拿走的,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别说三百两,三十两都拿不出来。”
罗氏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里头装着几块散碎银子和若干铜板。
赵思源粗略地扫了一眼,哪里是三十两凑不齐,是十三两都凑不齐。
“儿啊,咱们全家的银子这些年就攒下来这么些了,再没有多余的。”
罗氏欲言又止,她其实想着的,还是让赵思源上门去说说,这笔银子就算了。
三百两银子,庄户人家怎么可能还得上。
“要不……你再找舒武家说说?”
赵思源叹气,舒武一家看不惯他是从前就有的事儿,所以他才受不了舒明蓁。
还没成亲呢,岳家就成天摆着脸色,这换做谁能接受得了。
“没用,如今他家眼看着就是舒明蓁做主,她都亲自上门来要钱了,那其他人肯定也听她的。”
赵思源都觉得好笑,家里长辈都在,也有儿子,到头来却是全家人都听女儿的。
早知道舒明蓁这么有本事,当初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把舒明蓁娶回家。
赵思源事后想起,总觉得中秋那时是自己浪费了最后一次机会。
舒明蓁心软,若是他那时候说想把舒明蓁娶回家,舒明蓁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
只是那时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说了他想让舒明蓁当妾。
如果他那时候说的是明媒正娶,或许现在舒明蓁就是他的妻子了。
别说不用还那三百两,就是再找她要三百两肯定也不是什么问题。
舒明蓁开的琳琅阁,哪怕他不去都能从同窗偶尔提起的话语中知道生意有多好。
这么好的妻子,竟然是他自己亲手推出去,换了舒兰这么个玩意儿。
这事儿不能想,光是想想赵思源就觉得怄得慌。
“那怎么办啊儿子,要不,先拖着?”
赵思源烦躁地摆手,要是能够拖着,他肯定就不会烦成这个样子。
若是能一直拖着,他肯定会拖到舒明蓁不再计较这事儿。
可做不到。
当初他的欠条上写得一清二楚,包括是什么时候把银子还上都写了。
他没按时还钱,舒明蓁完全可以去县衙告他。
三百两银子说多不多,但放在他一个读书人身上那可是要命的。
“娘,你就别出馊主意了,当初欠条上白纸黑字都写着,哪里能够拖,又能够拖到什么时候去。”
“与其想这些靠不住的,还不如想想上哪借钱。”
赵思源知道,自己出面借钱,肯定也是借不到多少的。
那些平日跟他走得近的同窗,家中条件也是一般。
而他说过两句话的那些富贵公子,又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他根本就借不着多少银子。
罗氏哑然,她一个寡妇,能上哪借钱去?
赵思源的爹是家里独子,族里都是远亲,肯定是不会管的。
她娘家同样也没钱,她能上哪去借。
说来说去,还是只能去找那几个男人,看他们能拿出来多少了。
可罗氏心里也清楚,平时跟她厮混在一起的那几个男人也是没本事的。
真有本事,口袋里有两个钱,也不会缠上她一个寡妇。
再者,不是成了家有自己的孩子,就是光棍至今,有银子也不会愿意拿多少给她。
罗氏对自己的处境心里门清,可见儿子都已经烦得焦头烂额,只能把话又咽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赵思源都是她儿子,这笔银子她还是得想法子。
只不过,三百两银子,确实是凑不上的。
赵思源也知道,以他娘的本事,确实不可能凑齐这三百两。
但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能凑多少就凑多少。
赵思源放软了语气。
“娘,方才是我着急了,银子的事儿你想想法子,我也一起想想法子。”
“舒明蓁现在可不比从前好说话,若是没有按她说的做,她说不定真的敢去县衙告我。”
“什么,她还想去县衙告你?!”
罗氏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怪不得赵思源对还钱一事这样着急。
赵思源沉重地点头,把事情简略跟罗氏说了一遍。
罗氏把赵思源抚养长大,赵思源爹死的早,多数时候还是靠着罗氏。
他是像罗氏的,罗氏虽然泼皮,但却不是什么蠢货。
舒兰如今为了那个都没有生下来的孩子成天闹腾,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罗氏还是能明白赵思源的意思。
一听违反律法,一辈子在大河村见着村长都弱气的罗氏立马蔫吧。
本来她还准备去舒家闹上一遭,看能不能有什么回圜的余地。
但现在儿子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自然也不敢去闹。
儿子说的对,现在的舒明蓁不必从前好说话,若是她当真闹起来,儿子同样也会倒霉。
说服了罗氏帮忙借钱,赵思源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
赵家原本也没有书房,不过是后来赵思源为了清净才隔了一间出来。
舒兰一直都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如今年关将近,赵思源看着都觉得晦气。
若非方才舒兰顶着寒风出门他得把人送回去,他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他的书案上海放着先前未看完的书,是一本包着论语封皮的话本。
先前看得津津有味,如今是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赵思源为了三百两银子焦头烂额,钟离修那边却给舒明蓁递来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