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蓁,你做了什么?”
舒明蓁避开他的目光,深觉得有时候太过相熟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她那点小心思,钟离修也能猜得到。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噩梦吧……”
其实还有点巴豆,但他躲过去了。
巴豆这种东西常见,且有效,在整人的时候,舒明蓁其实还是挺喜欢的。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巴豆不像她准备的那些毒药,散在空中就能用,它非得吃下去才行。
舒明蓁先前就趁着赶他走的时候,下在了他的茶水里,他在马车里,到底不是很方便。
但巴豆也成功了两次,都是在他非得歪缠阿梨的时候。
容成蹊也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意识到舒明蓁给他下药,只是阿梨还在那,他虽然气也没做什么。
尤其他知道舒明蓁定了亲的人姓钟离,却找不到这个人时,越发谨慎了不少。
实在是这个姓太少见,他担心撞上。
不久后,容成蹊庆幸于自己当初的谨慎。
因为,他在琳琅阁见到了钟离修,那时钟离修正牵着舒明蓁的手。
容成蹊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自己四处招人的行为越发显得傻气。
他知道钟离修肯定清楚他一直在寻他,但没想到钟离修和阿梨早就重逢了。
那一日,钟离修突然提起要送舒明蓁来琳琅阁,舒明蓁就知道他准备好去见容成蹊了。
舒明蓁得知自然是高兴的,她恨不得立马能把容成蹊打发走。
日日在她面前转悠,不是一般招人厌烦。
容成蹊见到钟离修的第一眼,差点以为是自己魔怔了,日思夜想的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他觉得自己在做梦,直到钟离修朝着他走近,他才回过神来。
“谨之……”
“清晏,好久不见。”
钟离修面上带着浅笑,但容成蹊瞧着只想往他脸上揍一拳。
他还知道好久不见呐,先前怎么就忍心一直藏着呢?
自己找他都快找疯了,可他却半点都不在乎的架势。
现在人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容成蹊只觉得千言万语全都堵在了心头。
容成蹊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拳砸在钟离修肩上。
“你还知道好久不见呐,三年多,老子找了你三年多!”
舒明蓁默默退后两步。
灵宝想上前拉扯自家主子,但最终还是抬手又放下。
他打小就跟着主子,主子跟钟离公子之间的关系都看在眼里。
自打钟离公子的死讯传来,最初的两年多,主子一直都是不敢相信的。
在死讯刚出来的时候,主子甚至烂醉了一阵子,还是大公子拖着病体把让主子强打起精神来的。
去年收到钟离公子的信时,主子有多高兴,他也是看在眼里的,那时主子恨不得昭告天下。
钟离公子还活着是顶好的事,可先前钟离公子一直躲着主子,何尝不是也让主子难受。
主子想尽法子,才得知钟离公子在安阳城这边。
来了安阳城之后,钟离公子不说主动出来见主子一面,倒是躲得更厉害了。
钟离修嘴唇微动,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眼中的痛苦何尝不是灼痛着他。
容成蹊红了眼眶,始终倔强着不肯让眼泪落下。
钟离修这个混蛋,明明活着,最初那段时间却始终不肯给自己一个音信。
哪怕后来他猜到他还活着,寻着他的踪迹一道往下查,还是每次都被拦着。
他不是是傻子,那些事绝对都是钟离修吩咐的。
先前有好几次,他明明已经快确认他究竟是不是还活着了,却又被引开。
从前他竟不知道,自己这个挚友能狠心到如此地步。
他一直在寻找他,他不信他不知道。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连让他安心的只字片语都不愿意给。
舒明蓁站在旁边瞧着,两人堵着门,倒也不说话,可店门口始终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她拉扯了一下钟离修的衣袖,让他回过神来。
“钟离哥,你要不就跟容世子进去谈谈,要不你们就找个更合适的地方谈谈,在这……人多眼杂的。”
琳琅阁还没正式到开门的时候,客人倒是还没来,可来往的人也有,若是被人注意到终归是不好。
容成蹊也回过神来,慌忙把目光挪开。
钟离修还活着的消息,总不能传得人尽皆知。
“去我那吧。”
钟离修摇头拒绝,转而望向舒明蓁。
“借你的地方一用。”
舒明蓁微微叹气,侧身让开。
其实她觉得,这俩人去周家酒肆那边比在她这要合适很多。
酒肆里边还有酒,两人一边谈话一边喝酒,还有周掌柜能照看着,怎么也比在她这稍微好些。
他们俩若是待会聊着聊着吵起来,舒明蓁都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拱火。
这俩人近来其实都挺让她恼火的,一个先前躲着她的事儿,她还惦记着呢,另外一个就更不用说了。
反正这俩人关系应当是极好的,就算是打起来也下不了死手。
钟离修转身进了琳琅阁,容成蹊随即跟着进去。
在路过舒明蓁身边的时候,容成蹊眼神略微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他什么想法,舒明蓁完全不在乎,爱怎么瞧怎么瞧,她就白了他一眼。
容成蹊有些恼,但又不好说什么。
他现在好像是能猜到一点,先前阻拦自己寻到钟离修的另外一拨人究竟是是怎么回事儿了。
虽然那些人很零散,很难找到联结在一起之处,但他只要稍微一想,还是能猜到点东西。
舒明蓁跟阿梨和钟离修都有关系,那些人就算不是她的人,也跟她有关系。
容成蹊觉得自己手下那群废物也是时候该好好教训了一番了,查到的那点消息都是什么玩意儿。
方才舒明蓁和钟离修之间他看得分明,舒明蓁那个很难查到的定亲对象,肯定就是钟离修。
钟离修这么大个人,几乎算是就杵在眼皮子底下,那群人都没有发现。
而且,钟离修若当真要随了他的意,那他的定亲对象不可能当真就是个会做点生意的普通人。
容成蹊甚至怀疑,陆珏当初屋内出现的纸鸢说不准也是舒明蓁给放的。
这些天,他算是看透了,舒明蓁保准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先前陆珏一直让人盯着她,保不齐就是她不高兴做出来的。
只是他想不到,她究竟是怎么把纸鸢给送进去的。
还有,他当初原本由着另一群人做文章,只是像让人以为他确实是来找一位姑娘的而已。
至于之后那些什么花魁也好,知府女儿也好,十有八九全都是眼前这人掺杂进去的。
并且,她还用的这么明显的身份,几乎就是在告诉陆珏,她就是在耍着他玩儿。
容成蹊挤出一抹笑,继续跟上钟离修。
今日若不是舒明蓁主动将自己暴露出来,他或许也猜不到她能有这些能耐。
若是不把舒明蓁跟钟离修联系在一起,怎么查她都是那点东西。
容成蹊以为这里边钟离修也有份,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舒明蓁做的。
钟离修没有带着容成蹊去雅间,而是直接把人带去了后院。
后院是舒明蓁私人地方,其他人进不来。
他来过几次,倒是轻车熟路的把容成蹊带到了舒明蓁的书房。
屋内,书案上还放着舒明蓁练的字。
清心咒。
就那写得且先不说字体如何,看着就是一股子怨气。
这清心咒,怕是没能起到它的作用。
钟离修原本惦记着自己和容成蹊之间的事,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重。
但在看到舒明蓁那满怀怨气的清心咒之后,心中压着的巨石好像轻松了一点,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容成蹊进来时,见着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他的挚友,看着书案上那堪称废纸的字摇头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