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开始出现叛乱的消息传到北方,北边叛乱越发厉害,镇国公根本没办法镇压。
元和帝没办法,只能让靖安侯配合。
他甚至下了死命令,若是靖安侯再像先前一样出工不出力,那就等同叛乱。
靖安侯还没收到消息,容成蹊就先收到了消息。
宫中人把消息递给他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脑海中那疯狂的念头压下。
可就算是压下了,他还是会一直想起。
元和帝将他们靖安侯府逼得这么紧,他实在是难以控制自己冒出铤而走险的想法。
容惊羽成日跟容成蹊待在一处,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
在得知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跟汤药为伍之后,他其实也不止一次冒出过这般疯狂的念头。
正因为他也有一样疯狂的念头,才能第一时间就看出来弟弟的不对劲。
那个念头这么多年一直在折磨着他,可他一次也不敢跟家里人提起。
靖安侯府一再退让,皇家实在是逼人太甚。
密旨是八百里加急送到靖安侯手上的,容盛收到密旨时,心下也是十分难过。
他镇守嘉临关这么多年,从没想过自己的兵刃有一日要对准身后的百姓。
可他若是不做,自己全家都会跟着一起陪葬。
元和帝连带着密旨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一把小弓。
那把小弓,是容盛当年亲手所做,送给容成蹊的。
他亲手把两个儿子都留在京城当质子,可元和帝始终不愿意放过靖安侯府满门。
容成蹊当初把这把小弓带去了京城,尽管他早已经用不上了。
那把小弓就是元和帝的警告,若是他继续不听从命令,下一次送来的,就不一定只是一样死物了。
远在京城的容成蹊也发现了自己的小弓遗失了,他不认为自己的小弓会莫名不见,一定是有人拿走了它。
是谁会把一把没什么用处的旧弓拿走,其实很好猜。
“大哥,爹亲手给我做的那把弓不见了。”
容成蹊一开口,本在练字的容惊羽手中一顿,好好的一幅字就彻底毁了。
本来练字就是为了静心,可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桩桩件件的,哪一样是能让人静下心来的。
谁拿走弓很好猜,哪去做什么同样也不难猜。
在这个节骨眼上,无非就是为了逼迫他们爹镇压叛乱。
可容家世代镇守嘉临关,兵刃只会对着匈奴。
历来稳重的容惊羽,此时也难免动怒。
元和帝当真是逼人太甚,这般下去,他们靖安侯府该如何做人。
若是违抗命令,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把兵刃对准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对不起列祖。
“清晏,你近来不要再出门,只要不宣召,就待在府内。”
容惊羽没有一刻比此时更痛恨自己,若是当初他再小心些,或许就不会中了圈套,就不会拖累弟弟也跟他一起留在京城当质子。
弟弟当初在北境的时候,还会时常写信回来。
那时的弟弟虽然见不到面,他也能感觉到弟弟的高兴。
可如今他感受不到了,自打弟弟回到京城之后,他就只能日复一日感觉到弟弟的疲惫。
弟弟打小就是个鬼点子很多的人,可待在京城这些年,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天性,扮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可不该是这样的,清晏同样是他靖安侯府的麒麟子。
论能力,清晏从来就不输给他。
海清河晏,清晏,是十六岁那年父亲给弟弟取的字。
容家与钟离家一样,男子皆是十六岁取字。
他当初留在京城,是质子一般的存在。
他的名字,同样也是父亲对他寄予的厚望,可他最终辜负了父亲的期盼,也把弟弟拖下了水。
容成蹊看着低头将目光停留在宣纸上,却迟迟不曾下笔的哥哥身上。
他想起了舒明蓁给他的假死药,在他的银票刚送出去不到两日,关于假死药的那些回答其实就送了过来。
她算得极准,不是一道送来的,却也没有耽误任何事。
舒明蓁难得写了那么长一封信,五张信纸,把假死药的事说得细致又明白。
容成蹊知道,大哥是能用那假死药的。
他当初在回京时也没想到,最先用到的会是假死药。
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把大哥送到父亲身边去。
他留在京城,让元和帝安心。
他知道大哥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他也同样能感觉到大哥的想法。
大哥同样是不安于此,那不如就把大哥送到父亲身边去。
靖安侯府都被逼到了这个份上,说不定父亲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执拗。
如今这天下叛乱之人何其之多,也不差一个靖安侯府。
元和帝一直忌惮提防着的事,倒不如坐实了它。
就算他们当真赤胆忠心,也还是免不了猜忌,倒不如直接坐实了,也不至于这般憋屈。
只是容成蹊还在犹豫,他觉得自己就算告诉大哥他手上有假死药,大哥也不会愿意配合。
他最终也跟着回了京城一事,一直都是大哥心里的刺,大哥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
但害他的并不是大哥,是元和帝的疑心。
大哥一直不愿意放过自己,如果他现在说有逃离京城的机会,大哥一定会逼着他去。
他必须,背着大哥准备才行。
这些年,靖安侯府在京城的事一直都是他在处理,前些年大哥身体不济,后来他为了大哥身体着想,依旧还是管着大部分。
如今,倒是方便了他。
靖安侯府在京城的那些人,或许有一部分该用上了,一直让他们闲着,也快成废物了。
容成蹊的决定容惊羽丝毫没有察觉,他对容成蹊手上有假死药这种东西一无所知。
最开始,容成蹊就是想把它用在容惊羽身上,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起过。
“哥,你也一样,要多加保重自己。”
容惊羽叹气,最终还是把手上的笔搁下。
如今闹心得很,他怎么可能写得下去。
“我已经这般模样,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位就算是要忌惮,也不会忌惮一个废人。”
“哥,你别这么说!”
容成蹊眉头皱起,他很不喜欢大哥这般说。
从前他与容惊羽见面不多,但兄弟俩也是时常写信给对方。
他们对彼此并不陌生,甚至比那些为了家业不断争斗的兄弟关系好很多。
大哥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他自己希望的,大哥只是被害了而已。
从前的大哥,也是能弯弓骑马的。
如今大哥虽然身子骨比前些年要好,可还是离不开汤药。
大哥之所以变成现在这般模样,都要怪在那位疑心深重的帝王身上。
容成蹊向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见大哥又开始颓丧,他心中要把大哥送走的心越发坚定。
父亲在嘉临关那边,肯定也非常挂念他们兄弟二人。
若是能够把大哥送到父亲身边,父亲也能少去许多顾虑。
或许,大哥能够说得动父亲,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容成蹊离开容惊羽的书房之后,立马给靖安侯写信,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靖安侯。
他必须得事先把假死药的消息告诉靖安侯,免得父亲远在千里之外还要为了长子辞世而揪心。
大哥常用的药里边有安神的成分,他会让照看大哥身体的府医调整用药,让大哥昏睡几日。
昏睡几日后,大哥的身子骨本就是沉疴难愈,那些御医也不可能治好。
这样的情况,死亡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哥出事,元和帝只会比他们更着急想要尽快遮掩过去。
这时候,元和帝应当也是不希望他们出事的。
大哥突然病倒,到时候肯定会混乱,正是把人送走的好时机。
假死药的效果只有三日,三日内必须得封棺让人没法查。
容成蹊吩咐下去之后,容惊羽的药物一调整,立马就有了病倒的假象。
元和帝得知容惊羽在这时候重病,顿时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