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知自家事，阿梨和小鱼儿确实是下人，可在家里都是她们当做一份子的。
当初周婉嫁过来的时候，小鱼儿和阿梨都是准备了见面礼的。
阿梨和小鱼儿是官奴，除非翻案或是大赦天下，不然不可能脱离奴籍。
若非如此，至少小鱼儿的奴籍，舒明蓁还是会给她解决的。
舒明蓁简直不想多看这个愚蠢的堂哥一眼，但凡他有点脑子，这样的话都是说不出来的。
他们家要是真把阿梨和小鱼儿当下人，就不会还要找个亲戚的借口立在那。
“不必了，我家也不缺那么点银子，小鱼儿的东西是她家里人留给她的，你们家那个也该好好教养，闯闯都没有这样闹腾。”
“就像堂哥说的，这大年三十的，一直哭来哭去的，晦气！”
闯闯是小豆子的弟弟，才不到两岁，走起路来都还有点摇晃。
他一听舒明蓁提到自己的名字，以为是舒明蓁喊他，立马就朝着舒明蓁方向拍手乐呵。
“姑姑！”
闯闯想朝舒明蓁扑过来，舒明诚眼疾手快地拦住。
舒明宗可不是个气量大的，不能让他迁怒了闯闯。
闯闯还是个小孩子，连看懂基本眼色的本事都没有。
舒明宗的小儿子可能是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大对，闹腾的动静都小了很多。
舒明蓁说过之后，就不再看他，但舒明宗的脸色还是变得很难看。
被人指着鼻子说儿子教养不好，说到头来不还是说他这个当爹的不行。
先前听家里人说舒明蓁变了，他寻思着再怎么变也不过是个女子，没想到她当真变得这样扎手。
他说两句，她就非得把自己给噎死。
舒明宗还想继续吵，可在这时团圆饭开始了。
小陈氏的手艺不怎么样，好在孙林玉和周婉也在帮忙，同样也准备了两三个菜。
上桌吃饭时，舒强明显是一副不想看到舒明蓁的模样。
从前舒明蓁懦弱的模样碍眼，现在舒明蓁强硬起来同样碍眼。
老屋这边就一张大桌子，没有分开坐。
舒明蓁身边跟着阿梨，也跟其他人一起吃的团圆饭。
见一个侍女都跟着一起，舒强越发不高兴。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舒强近些时日也总觉得力不从心。
舒强不关心老妻的身体，但很关心自己的。
他忧心自己和陈氏一般病了，找钱大夫看了好几次，但钱大夫都说没问题。
甚至他还去了一趟镇上济世堂，那里的大夫同样说他没事，舒强才放心。
这些事儿舒明蓁也知道，但舒强的异样与她无关，纯粹是年纪大了自己吓自己。
舒强的下场舒明蓁也是早就想好了的，怎样都不会让他好过。
虽然很多时候针对他们家的都是陈氏，但舒强才是隐在后边的毒蛇。
他这样自私了一辈子的人，不知是否也会担心儿女不孝。
舒明蓁算是看出来了，舒强对陈氏的态度，也让舒峻对他非常不满。
只是舒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心里不满也不会表现得很明显。
舒明蓁有时候也会啧啧称奇，同父同母的三兄弟，竟然长成了完全不同的三个性子。
舒峰表面看上去好说话，实则自私自利又冷心冷肺。
舒武沉默老实，但心里自有一杆秤，不是愚孝，他有着自己的主意。
老幺舒峻圆滑世故，但却又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人。
舒明蓁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这个三叔有趣，他和自家老爹关系倒是还说得过去，若是以后有事，舒明蓁也不介意帮一把。
但帮忙可以，想让她养着那就是做梦了。
一般情况下，分家都会是跟着长子，但偏心一事并非舒家独有。
有些爹娘会如同舒家一样，偏疼其中一个儿子，日后也会跟着他。
除了跟着长子以外，最多的就是跟着幼子。
像老屋这边一样的，大家都会默认老人跟着幼子。
这也是舒峰想要的，他久不在村子里，就不会有多少人惦记上他。
他可不想养那两个老不死的，一个王老头就够他恨得牙痒。
同为亲父子，他可太清楚舒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若是让他成日和舒强生活在一起，舒强肯定会像蚂蟥一般。
陈氏就更别说，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她小儿子，又会闹腾。
舒强也是知道自己长子是个什么德行，虽然一直觉得他是家里最出息的，但从来没有指望过他。
陈氏给舒峻的那些补贴都是从公中偷拿的额，不然以陈氏的本事，能攒下几个私房银子。
他纵着陈氏补贴舒峻，也是觉得自己老了得靠舒峻。
舒强做梦也没想到，舒峻对他已经是非常失望。
这么些年下来，舒峻又不是傻子。
舒强背地里纵容陈氏的事儿他自然也清楚，但舒强的打算他也看得分明。
当初他娶小陈氏的时候，也是舒强最为反对，把小陈氏娶回来之后，也总是看不顺眼。
舒峻何尝不知道小陈氏不算好，但比起他爹给他挑的，他宁可选择小陈氏。
陈氏病了之后，他更是找借口把陈氏赶了出来，说着是陈氏晚上闹腾，让他睡不着。
到底怎么回事，舒峻心知肚明。
舒强早想赶走陈氏，病了也不过是借口。
陈氏和舒苗住在一个屋子，本就不大的床祖孙俩挤在一起。
一大把年纪还从正屋被赶出来，陈氏心里也难受。
但不管是舒苗还是舒峻，都没说过什么。
反倒是舒强，看着她更不顺眼。
陈氏心也冷了，对待舒强冷淡了许多。
舒强心里虽然不大舒坦，但其实并不怎么在意。
他早就看不惯陈氏，她和自己形同陌路是好事。
但到底是被陈氏捧着多年，陈氏突然冷待，他也不高兴得很。
家里人面对舒强，其实就没有不失望或者不冷心的，但偏偏他自己不觉得。
舒强一直觉得自己身为大家长，就该让所有人来迁就他。
可他忘了，没有一个大家长是会只想着自己。
一餐团圆饭吃下来，舒峰一家子和舒强都吃了一肚子气。
吃完团圆饭，照常是要发压岁钱的。
寻常年压岁钱都是陈氏给准备的，钱虽然是公中所出，但还是得准备好才成。
舒强早些年没为这事烦心过，压岁钱都给忘了。
舒明蓁一家子倒是不在意，反正老屋就算给压岁钱也给的不多，还要甩脸子。
舒峻也猜到了他爹是个什么模样，那点压岁钱他也不在乎，反正他没有。
盼着压岁钱的，只有几个孩子而已。
舒峻的几个女儿都盼着压岁钱，但爷爷一直不拿出来，她们眼底的高兴都被慢慢磨灭了。
本来大过年的，也就盼着点压岁钱。
压岁钱给的不多，她们可以自己攒起来，去买根好看的头绳或者买一小块糖。
舒明禄就算是不惦记那三瓜两枣，舒强一直不给他也不高兴。
他在家就是被王氏给惯坏了的，有什么委屈可不会忍着。
“爷爷，什么时候给压岁钱？”
舒明禄瞧着嬉皮笑脸的，但谁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舒强面色一僵，他倒是真的把压岁钱这茬给忘了，被孙子这么一提，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可他不能说自己没准备，只能扯了个不大好看的笑来。
“都有都有，爷爷老了，都给忘了！”
舒强一副乐呵呵的模样，转身进了屋子拿压岁钱。
可一进屋子，他脸上的笑就都收敛了起来。
他第一次认同舒明蓁的话，舒峰的子嗣，确实少了些教养。
他也不想想，自己又何曾教养过孩子。
舒强挨个给了压岁钱，和往常年一样，没成亲的才有，男子五文，女子两文。
这其中，不包括一样没成亲的舒明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