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蓁眼看着钟离修的神色肉眼可见的蔫吧,心情反倒是好了不少。
她就是清楚钟离修对于写文章一直都是苦手,才会让他写反思。
至于他最终究竟会写出什么样的东西来,舒明蓁倒是不大在乎。
她就是故意整他罢了,就像舒明易的佛经一般。
舒明易的佛经到现在还只抄完了一半,并且在过完年之后,夫子又开始重新给他上课,课业也布置了不少。
舒明蓁有时候也挺佩服那位老夫子的,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跟着一起走。
她当时也打算把人给留在秦州城的,但那位老夫子却表示无碍,自己尚且能够适应。
那位老夫子一路上倒也没有添什么乱,所以舒明蓁还当真把人给带上了。
反正家里人也都是要带上一起的,多一位老夫子也无碍。
舒明易每日都忙得不行,连军营里那些爱惹事儿的小子也送到那位老夫子那了。
先前只用盯着舒明易一人,如今那位老夫子足足要教二十余人。
那些小子都是将领们的孩子,年纪不大,但又在家中闲不住,跟着出来见见世面罢了。
人一多了起来,可就不好管了,好在舒明蓁一直让人盯着,若是有人敢闹事儿,立马就把人长辈给叫过去。
舒明蓁可没有替别人家管教孩子的闲工夫,光是一个舒明易就够让她头疼了。
对于她来说,舒明易还没有小豆子和闯闯来得可爱。
至少那两小子虽然啥事儿也不懂,但不会添乱。
但舒明易可就不一样了,一个没看住就会给她找麻烦。
只不过,老夫子虽然能够适应跟着军队的日子,但之后人还是打算留在德曲了。
老夫子年纪大了,本就不适合奔波。
他很喜欢慈幼堂那些孩子,想就在德曲教养那些孩子,舒明蓁自然也是允许的。
至于教导舒明易他们的事儿,舒明蓁也没打算放弃。
那些孩子都是不能闲着的,一闲着就找事儿。
新的夫子舒明蓁都已经决定好了,就是张成。
张成本就是秀才出身,教导那几个四书五经通读都成问题的孩子,属实是大材小用了。
舒明蓁也没打算让张成就盯着那些个小子,毕竟军营中的事儿才是最为重要的。
只是以张成为首而已,先前张成的手下,本就还有些读书人,随便让几个人盯着就成。
那些孩子,都是家里没法子才让跟着的,看好人别出事儿就成。
钟离修的反思,舒明蓁就擎等着看了。
一想到要写反思,钟离修就蔫吧得不行。
先前他爹还在的时候,反思最多也就是让他直接说而已,明蓁如今竟然还要他写好的。
这反思既然要写,那肯定就不能太过敷衍着来。
本来就担心明蓁对他有所不满,若是反思时还敢耍小心思的话,都不敢想明蓁能做出什么来。
他知道明蓁不会对他下手,但舒明易的前例都立在那了。
有时候看似是抬手放过了,实则真正麻烦的事儿不过才来而已。
他也清楚,明蓁让他写那反思,主要还是为了为难他而已。
自己写文章是苦手,明蓁可清楚得很。
当初跟着夫子念书的时候,他就觉得头疼。
那些兵书不管多么晦涩,他都能够给弄明白,但那些四书五经,若只是浅显问一问还好,真要他有什么见地,那他可做不到。
能够把那些四书五经之类的全都给过一遍,还是被他父兄压着学的结果。
诗词歌赋,时事策论,让他点评一二或许还成,让他写就是在要他的命。
钟离修已经开始想自己的反思要怎么写才好,舒明蓁也在想该给钟离修寻什么样的人跟在身边合适。
舒明蓁决定先跟阿梨打听一二,钟离修先前身边跟着的小厮是什么样的性子再说。
照着找是不可能的,更容易让人难受,但至少该清楚什么样的人不合适。
舒明蓁次日趁着钟离修去军营的时候,就找阿梨问起了这事儿。
“阿梨,先头钟离哥身边跟着的小厮是什么样的性子?”
“谨之哥身边的那俩不是小事,是侍卫,都厉害着,绿沉和沥泉。”
舒明蓁点头,这跟容成蹊身边那俩差不多。
虽然看似都是一样的,但容成蹊身边跟着的那俩肯定要比陆珏身边那俩强些。
“钟离哥身边不能一直没人,绿沉和沥泉大致是什么性子?”
阿梨稍微回忆了一番,她也四年多不曾听过这两个名字,还有点恍神。
“绿沉性子沉默,开口的时候不多,跟榆木疙瘩似的,吩咐什么就照着做什么。”
“沥泉恰恰想法,嘴碎得很,一点事儿能够念叨小半天。”
“不管是绿沉还是沥泉,说着是谨之哥的侍卫,但实际上也都算是过命的兄弟,那时谨之哥上战场,他们俩基本都是跟着的。”
“沥泉先前在谨之哥出事的那场战役中,人没了,绿沉那时候被留在家中,后来不知所踪。”
舒明蓁心里有了底,钟离修先前身边跟着的俩人就是完全不一样的性子,有一个如今是生死不知的。
那个生死不知的,应当也是凶多吉少。
性子活泼些的那个没了,舒明蓁想了想,还是决定避开这个。
舒明蓁原本准备的人里边,是有两个性子稍微活跃些的,但总不能在钟离修的伤口上撒盐。
若是挑了个和沥泉性子一样的人跟在钟离修身边,他每看到一次都该难受得很。
思来想去,舒明蓁觉得还是就照着容成蹊身边含章的性子找最为合适。
含章话不多,但不至于像是阿梨说的那般,就是个锯嘴葫芦。
舒明蓁选的两人,一个是先前在临安时就跟着她的,一个是后来被南星救下的。
现下那两人都在王广义那边,直接让人过来就成。
王广义那边人也不少,不差这俩。
舒明蓁的信很快就到了王广义那边,俩人收到信就往德曲城这边赶。
只是舒明蓁后来才想起来,南星当初救下的那人,似乎还带着个孩子。
舒明蓁想起来这事儿的时候,信都已经送出去了,再要追回来可就难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记下的东西还是少了点。
虽然南星是说人能用,她是信南星的,但带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她总觉得不大合适。
直到他们快离开德曲的时候,人赶来了,舒明蓁只能先见了他们俩。
准确来说,是他们三。
那个孩子跟着人过来,但显然那人似乎更为在乎那个孩子,好像听从那孩子的指示一般。
“这……是你的孩子?”
“少夫人,这是小少爷。”
舒明蓁听到这称呼,略微懵了一瞬。
这个称呼,似乎是只有钟离家曾经的旧部才是这么喊的。
周叔也是这般称呼的,除了先头跟着钟离家的那些人以外,很少有人会称她为少夫人。
舒明蓁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青年眉骨处有一道疤,目沉如水,毫无波澜。
她仔细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记起南星说过他的名字。
陈绿。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猜到这人是谁了,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绿沉?”
“是,少夫人。”
当绿沉应下的那一刻,舒明蓁心中五味杂陈。
绿沉是南星去年年末救下的,之后一直听从南星的安排。
这都三个来月过去,这绿沉也真够撑得住气的。
他又不是不清楚她的身份,没想到竟然还能一直稳得住。
怪不得先前阿梨说绿沉是个榆木脑袋,这还真是一点都不带冤枉人。
舒明蓁发觉,自己面对绿沉,也只能是无言以对。
但比起绿沉,舒明蓁觉得更为重要的是那小孩儿。
钟离修的小侄子,小鱼儿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