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修的想法,舒明蓁并不清楚,但她愿意堵上自己的信任。
若是他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最终成为了刺向自己的利刃,那是她识人不清。
她认。
信任很难交付,也几乎没有重建的可能。
舒明蓁真正下注之时,并非是决定北上之时,而是她答应和钟离修成亲之时。
堵上余生,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豪赌。
会有怎样的结果,是一向喜欢把控全局的她都猜不到的。
哪怕是钟离修,有朝一日若是辜负了她,她也绝对不会放过。
钟离修是她自己选的,若是辜负了她,算她眼瞎,可她也不会轻易放过。
容惊羽收到的那些回信,终究还是要拿出来商量的。
钟离修虽然名义上是投靠容家,但与其说是成为部下,倒是更像盟友。
他主动退让一步,并无争夺之心。
舒明蓁其实也不希望他有争夺之心,那至高之位纵使诱惑很大,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去处。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古往今来诱惑了多少人前仆后继。
可舒明蓁始终不想让钟离修走到那高位上去,权力之巅是真,高处不胜寒也是真。
钟离修不是权欲心极重的人,那个位置也不适合他。
那些回信,得容家和钟离修一同商议。
那一日,舒明蓁也跟着一道去了容惊羽的营帐。
营帐内,容家父子三人都在,舒明泽和容盛的军师也都在。
舒明蓁的到来,没有一个人意外。
身为容盛的心腹,军师谭朝早已清楚钟离修所做的那些决定多数都有舒明蓁的影子。
至于舒明泽,也早就清楚自家妹妹如今有多能耐。
从前倒是不知道,妹妹这般聪慧。
不过,幼时妹妹开蒙之时,甚至比他还厉害些,那时爹还可惜过妹妹是女儿身。
容惊羽带着人赶到青云城时,比他们慢上了十日,毕竟大部队在他那,辎重也在他那。
他开门见山的说起那些人的态度,却没有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些人当中几乎都是不曾接触过的,他前二十余年待在京城,对北边的了解并不算深。
他们其中也有人出身小世家,那些消息都是他开始筹备时才查的。
哪些人合适,他大抵也想过,只是并不怎么确定。
北边在容家举旗造反之前,以张成、刘胜和王广义三人为主,但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势力约莫十六方。
零散成这样,这也是朝廷最初头疼却又不大担心的原由。
其实南边如今更加零散,几乎每座城池都是不同的势力,甚至稍大一些的城池都不止一方势力。
那些争来斗去的,但凡是家族有些实力的,一时半会儿都分不出大小王来。
容惊羽拿出来了十一封信,各自代表着其背后的势力。
剩下还没送信来的,大抵是背后有人支持了。
容惊羽把这事儿拿出来商议,是想看看哪些人该接受。
这十一方势力中,最为强盛的一方手下有七万余人,只是不比刘胜手下那些人悍勇。
“这些都是近来表示愿意投诚之人,不知各位是如何想的?”
容惊羽先前跟舒明泽私下商量过,只是他们俩对于如今的北方,都算不得了如指掌,恐还是有纰漏。
容盛对于那些人,也不了解,多数都是在大乱之后横空冒出来的,底细不大好查。
这些人多数都不是钟离修熟知的,他干脆就保持了缄默,甚至略微后于舒明蓁半步。
“其他人暂且可以商议,袁子豪和赵升这俩人不用管,他们先前一直在和宁双王氏接触。”
在舒明蓁开口时,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她身上。
袁子豪先前一直在和宁双王氏接触,其他人先前也通过气,只是赵升的事,他们倒是不知道。
赵升是纯粹趁着大乱起来的,先前是做什么很难寻,估摸着就是个无名小卒。
他最先是带着一群地痞流氓四处劫道而已,什么时候自立的旗帜都说不上来。
容惊羽冲着她点头,把那两人的信放到了一边。
原本他是打算接受赵升投诚的,他手下如今有三万余人,也不算什么歪瓜裂枣。
但既然一直在和宁双王氏接触,那还是没必要了。
宁双王氏那群人,容惊羽是一点都不想沾。
舒明蓁哪来的消息,他也不去问,直接选择了相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最基本的。
除开袁子豪和赵升这两人以外,其他人收用于否舒明蓁没再开口。
剩余的那些人,多少也有些问题,但多数都是人品有瑕。
但不管是什么时候,始终都是人无完人,只要不是特别嗜杀暴戾之类有着比较严重问题的,其实可以暂且放下。
那剩下的九人中,若让舒明蓁挑选的话,她也不会全部留着。
可到底不是她在做决定,她并不想越俎代庖。
剩余的那九人中,他们商议了一番,有去掉了两人,拢共七人。
容惊羽见舒明蓁之后再没开口,特地问了她的想法。
“弟妹,这些人你如何看?”
舒明蓁微微一顿,那七人中,其实还有一个可要可不要。
那人手下的人跟赵升的数量差不多,为人极贪好美色。
食色性也,本是寻常,只是那人似乎有些过于沉溺美色。
这样一个人,舒明蓁觉得他迟早会误事。
舒明蓁收到的那些消息中就有提到,有一次他和其他人交手,却差点中了敌方的美人计。
这样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没法放心。
“那个李参可以再想想,他先前在阵前都差点中了美人计。”
在场的都是人精,舒明蓁这么一提,瞬间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阵前都能中人家美人计的,实在是容易耽误事。
“但他手下的人没什么大问题,还是可以考虑接受。”
舒明蓁的想法,是留下他手下的人,至于他本人,就没必要了。
她此言一出,容成蹊看向舒明蓁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
他自然是明白舒明蓁话语中的意思,正是因为明白,他才觉得有些……不好言说。
他的目光在舒明蓁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又落在了钟离修身上。
钟离修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直接瞪了他一眼。
容惊羽也看了容成蹊一眼,示意他别老弄出些动静来。
他有些头疼,明明在京城的时候好好的,可自打到了嘉临关之后,容惊羽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大认识这个弟弟了。
先前弟弟的性子分明也是沉稳冷静的,可自打到了嘉临关之后,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最初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弟弟出了什么岔子。
可爹娘都见怪不怪的,表示弟弟从前一直都是这般性子,从前他和钟离修凑在一起,没少让人头疼。
容惊羽才意识到,先前在京城时的弟弟,并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他的性子,就是如同现在这般偏向热闹的。
他觉得弟弟先前在京城时太委屈,如今越发是有些纵容他。
但眼下舒明蓁还在这,他这般神情也不怕给自己找麻烦。
容惊羽觉得,可能还是那些鸡给的教训不够。
舒明蓁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看了容成蹊一眼,容成蹊立马收回目光。
除了在临安的事,先前他还被舒明蓁整过。
他在嘉临关时,有一次在钟离修面前提到了花酒的事。
他自己没打算去,也清楚钟离修不会沾,是说起别人时提到了那么一嘴,可谁想到好巧不巧就被舒明蓁给撞见了。
那一日他回家之后,浑身痒痒了三日,寻大夫来看也找不出什么症结。
苦药汁子喝了三日没起效,第四日一醒来就没事了。
他回头仔细一想,就知道是舒明蓁干的,可他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下的手。
他知道舒明蓁不会当真把他怎么样,可她折腾人的手段也层出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