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传来的那略带凉意的温度,终于让元和帝清醒了不少。
他慢慢冷静下来,看向皇后的目光无比空洞。
元和帝不再剧烈挣扎,他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头顶绣着金龙的帐子。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明先前还好好的,只是倒下去这么一会儿,再醒来竟然就已经中风了。
元和帝见过中风之人是什么模样,先帝当初走到最后那段日子的时候,也中了风,行动十分不便,整日只能躺在床上。
那时他还唏嘘,向来脾气暴躁的父皇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
原本能狠心把自己儿子圈禁至死的帝王,到最后竟然连喝口水都得让人喂。
元和帝那时不会想到,自己到最后竟然也是这么个结果。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可他是这般状态,皇后还是得振作起来。
她看向跪了一地的御医,问是否还有法子恢复如初,那些御医没有一个敢抬头回话的。
中风也是绝症,绝无救治还原的可能。
最多,就是日后能恢复一点,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只能半身不遂的躺在这。
皇后早已知道结果,只是要是要问这么一场,最后,她也只能让那些御医下去准备,尽力救治。
至于元和帝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皇后和御医们说的那些话,元和帝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自己中风了这一晴天霹雳,其他什么都听不进。
皇后强撑着安排,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身形一晃,也跟着晕倒了。
元和帝躺在床上听着宫人们对皇后晕倒的惊呼,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他甚至都没有偏头去看一眼,还沉浸在自己中风了的悲痛之中。
次日一大早,东宫就收到了消息。
元和帝中风了,随即也知道了皇后也晕倒了的事。
太子心中其实也是咯噔一下,随后又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元和帝中风了,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
元和帝躺在床上半身不遂,那肯定也没法废黜太子了。
只是他也有些纳闷,元和帝历来身子骨强健,怎么就会突然中风了。
他心中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却又立马强行将它压下。
元和帝也不年轻了,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倒下的。
尽管皇后已经下令把中风的消息瞒下来,可那些重臣皇子还是能知道。
元和帝中风的消息,魏王他们立马就收到了消息。
众人心中都觉得不甘,分明太子眼瞧着就要被废黜,他们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元和帝中风了。
其中,最为不甘心的就是四皇子晋王。
他母妃跟皇后关系极差,连带着他跟太子也是打小就不和。
他一直觉得,太子德不配位,只要将他拉下来,太子之位绝对就是他的。
老三就是个莽夫,成不了他的威胁,六弟虽然是个威胁,但他自信能够胜过。
元和帝中风的消息,东宫之人也悄悄把消息递给了靖安侯府。
容成蹊和老夫人得知元和帝中风,祖孙俩立马就开了一坛子酒,都喝了点。
反正那些有异心的人,也早就想法子跑了,整个靖安侯府空下来一大半。
剩下的,都是忠于靖安侯府的。
只要他们不闹得太厉害,喝点酒而已,也传不出去。
元和帝病倒,按照惯例,自然是太子代为监国。
前一日,太子才刚刚把元和帝气倒,如今却又由太子监国,底下的那些臣子和皇子自然都是有意见的。
可他们有意见也没办法,太子还是储君,那就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代为监国。
若是元和帝一直这样半身不遂不见好转,最多一年,就得让位于太子,称太上皇。
就算元和帝不愿意也没用,毕竟不能由一个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在龙椅上指点江山。
元和帝中风的消息,钟离修他们第四日就收到了。
那时,他们已经在北上的途中。
钟离修先前刚给容惊羽送了信,就带着舒明蓁和舒家人北上了。
郑家人和舒家人几乎是一起走的,郑家人在走之前,就跟不少人说了他们要去南疆。
舒家人也是一块走的,那些人自然而然的也以为舒家人也是跟着一起去了南疆。
只有舒强心里非常不舒坦,他甚至是在两家人都走了之后才知道这消息了。
他知道他们去南疆事为了避祸的,只是没想到舒武一家竟然没有把他一同带走。
舒强也想离开大河村出去避祸,可他手头银子不多,拖家带口的一起走,肯定是不行的。
可若是让他一个人上路,他也并不安心。
在这般乱世,他一个人去南疆,怕是还没走到先折在半道上了。
舒武家既然早有了去南疆的想法,竟然敢也不告知他一声。
孽障,都是孽障!
舒峻是知道舒武一家要走的,他们家在走之前,还给他留了二百两银子,让他照顾好爹娘。
那时舒峻也犹豫过要不要说出来,但最终还是没说。
如今看到舒强暴跳如雷,对着已经离开的二哥一家子叫骂,他就知道自己当初做的没错。
若是他那时就说了,爹一定会跟着离开。
可他也清楚,爹这样的人跟着只会是麻烦。
二百两银子,够他花用许久了。
陈氏对于次子离开没有带上她,倒是难得没什么反应。
自打病了之后,她这双眼实在是看透了许多。
她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当初做的确实是大错特错。
三个儿子中,小儿子无疑是孝顺的,可次子同样也是孝顺的,只是被她亲手推远了而已。
至于长子舒峰,陈氏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
自打她病了之后,别说是时常关心,就连银子几乎都很少当真给了。
五个女儿嫁出去之后,回娘家都没有那么容易,可还是会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她。
哪像舒峰,逢年过节带着一家子回来都一脸不高兴的。
舒强还在家中叫骂着舒武的不孝,陈氏坐在门槛上张望着远方,双眼无神。
近一年来,她糊涂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很多时候,她分明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可偏偏手脚就是不听使唤。
陈氏其实一直都知道舒强不喜欢她,可搭伙在一起过日子,几个人又谈得上什么喜不喜欢。
那些事对于她来说,实在是没必要。
先前舒强总是冷待她,她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都能察觉到。
如今舒强做得只是更加明显,眼中的嫌恶都不加掩饰。
她等着,等着舒强的报应。
像舒强这样自私自利,连自己儿子都能下手的人,一定也会有报应的。
陈氏等的报应确实不会少,因为舒明蓁在离开之前下了手。
舒明蓁不确定是否当真有报应这种东西,她还是觉得自己下手更为安心。
报应这种东西不一定有,但是她下手的话药效一定有。
她原本想给舒强下的是另一种药,让他一夜之间病倒。
可最后看到他对待陈氏的态度,她还是选择了和陈氏一样的药。
既然是夫妻,那就该整整齐齐的,同甘苦共患难。
除了对舒强下药之外,她还去把赵思源的腿给敲断了。
和钟离修一起。
她那时才知道,在婚宴上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她而已。
赵思源虽然出门很少,但还是会出门。
尤其是当罗氏和舒兰闹得厉害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愿意待在家中忍受。
在他回家的途中,舒明蓁和钟离修一道下了手。
虽然他们先前都知道彼此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但这还是他们俩一起动手。
下完手之后,俩人回家的路上脸上都带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