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还在湖边等着。
迟迟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等她实在冷的有些受不了,也觉得时辰有些晚了。便起身打算走。
提着灯笼刚一转身,就看到了蒋瑛。
她被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埋怨,只问道,“蒋公公怎么才来?还以为你不来了。”
蒋瑛皮笑肉不笑,“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叫娘娘久等了。”
小蝶道,“没什么事。我也没等多久,只有点冷。蒋公公,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蒋瑛道,“不过是叮嘱娘娘几句。先前许多年宫里都没有新生儿,让娘娘多小心些。听说是有什么脏东西作祟。这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小蝶没有任何学识,听到这些,便吓得变了脸色,道,“那可如何是好?”
蒋瑛从怀里摸出一个平安符,道,“宫外求来的,你戴着吧,求个心安。”
小蝶感动不已,“蒋公公,实在是多谢你了。”
蒋瑛微微一笑,道,“时辰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歇着吧。”
“你也是。”
小蝶便提着灯笼走了。
蒋瑛看了看她,又把视线放向别处。
那是方才蒋思思和李季离开的方向。
蒋瑛知道李季有武功在身,耳聪目明一些,所以蒋瑛没有靠的更近。只知道朝某个方向去了,去了哪里便不知道了。
不过蒋瑛已经叫人去南薰殿盯着了。
看蒋思思何时回来。
李季绝对是蒋瑛的意外收获。
原小翠的那条线一大目的是为了今日。
一来蒋瑛自然要让蒋思思尝一尝不能有孕的滋味,因职务之便,正好可以让皇帝背锅。
二来便是给小蝶的事情在不断铺垫。
蒋思思那么骄傲的人。
旁人有身孕,她自然气。可是小蝶有身孕,才是蒋思思更气的。
她骨子里是瞧不上小蝶的。那样一个出身低微,又曾经是自己的奴婢,蒋思思这口气自然咽不下。
所以蒋瑛早就在那边等着蒋思思了。
又提前叫人去喊了小蝶,说蒋瑛在这里与她单独碰面。
小蝶如今拿她当个菩萨一般供着,自然言听计从。
本来是给蒋思思创造了很好的机会。加上宫宴喝了酒的缘故,蒋思思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她在暗处等着呢。
谁知道蒋思思没成,被李季给带走了。
蒋瑛想起以前发现的蛛丝马迹。
她一直怀疑蒋思思和李季之间的关系,只没有更多的证据。
尤其是蒋思思自从成了皇帝的女人自然要对这段关系保持警惕。所以蒋瑛险些已经忘了这层关系了。
没想到却给她来了意外之喜。
这就坚定了蒋瑛的想法,李季和蒋思思之间有私情。
她受张珍珍的事情启发,或许,蒋思思受小蝶事情的刺激,包括皇帝的“偏爱”刺激,她也会和张珍珍一样,做出一些意外的决定。
不过蒋思思到底会不会这样做,还得看后续。
蒋瑛不介意再给一点刺激。
隔日一早,蒋瑛侍奉了皇帝去上了早朝。她守在养心殿那里,一个小太监过来悄悄和蒋瑛说了一句话。
太监带来的消息是好消息。
蒋思思半夜才回去。
和李季在外待了一两个时辰,能做的事情可有许多。
接下来几日,又得知蒋思思出宫了一趟,说是在宫中烦闷,出去走了走。
蒋瑛静待花开。
转眼就要过年。
李定终于把邓州刺史的人选选定,准备开春就走马上任。
暂时邓州的事务都交由李洵管理。
这日皇帝去了梅园赏梅。
他叫了折了几支,叫人送到蒋思思那里去。
蒋瑛便带着梅花去了蒋思思那里。
蒋思思正懒懒的倚在那里,旁边煮着一壶热茶。
只她喝了一口,便掩口要吐。
蒋瑛看在眼里。
蒋思思见她来了,正襟危坐。
蒋瑛行了礼,叫太监将梅花带到跟前,“皇上见这支开得好,特意叫奴才送给娘娘观赏。”
“皇上有心了。改日去给皇上请安。你先替本宫谢过皇上。”
蒋瑛微微颔首。
蒋思思叫别人退下,让蒋瑛坐下。
蒋瑛假意关心道,“娘娘看着气色不大好,不如让太医过来瞧瞧吧。”
“打算去传呢。大概是天气凉,染了风寒。”
蒋瑛道,“自己的身子还是小心些。这太医也是分医术高明不高明的。先前淑妃娘娘因为没了孩子,到第二胎的时候,便不大信任陈太医了。听说陆家专门找了个神医,隔三差五的,淑妃娘娘便出宫去请脉。”
蒋思思没往心里去,只道,“淑妃姐姐用心了。不过宫中的太医医术肯定是信得过的。”
蒋瑛在这里又留了一会儿,便打算走了。
等蒋瑛走了,蒋思思又掩口,觉得反胃。
她端了茶水去喝,突然顿住。
忙叫来了贴身的宫女,询问自己上一次的葵水是什么日子。
宫女一说,蒋思思便意识到,已经是晚了几日了。
莫不是真的与李季几次之后,便怀上了?
宫女问道,“娘娘是不是身子不调,要不要把太医请过来瞧瞧?”
蒋思思却摇头。
她想起了方才蒋瑛说过的话。
若真的找了陈太医。他是宫中的老太医了,对皇帝一定忠心。找了他,若是查出什么端倪来,便不好安排。
蒋思思想了想,道,“你给本宫传个信给五殿下,就说本宫有要事找他。”
隔日,两个人便又在那废弃的宫殿碰了面。
宫中废弃的宫殿不少,且皇宫那么大,许多地方仿佛就是无人之境。
他们两个在此处碰面,倒也安全。
李季将她拥在怀里,便要亲吻她,却被蒋思思抬手止了。
“我找你有事。”
李季扫了一眼离自己很近的凳子,用袖子一擦,拉着蒋思思坐下,自己站在她跟前,叉腰问,“找我何事?我还说,怎么这个时辰找我。”
蒋思思抿了抿唇,随即拉住他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可能,有孕了。”
李季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欣喜问,“确定过了吗?”
蒋思思横他一眼,道,“你傻?我如何敢找人确定?但葵水晚来了几日,而且这几日已经有些症状。我找你来,便是商议这件事。”
李季想了想,道,“若真有了,一来是瞒住日子,二来是父皇去你那里。”
显然李季先前就考虑过这个情况,所以才能立马说出来要点。
蒋思思道,“宫里的太医我不放心,都是你父皇的人。但是宫外找一个,肯定不现实。你想想办法。”
李季道,“若你有孕,日常请脉是必要的。宫里的太医逃不过去,除非是安插我们的人。你给我几日,我将这事情办妥。”
“能办妥吗?不会有差池吧?”
李季淡然一笑,“你且放心。那是我的头一个孩子,我会比你还要紧张的。”
蒋思思伸臂搂住他遒劲的腰,脸贴在他胸口,“李季,这个孩子若是来了,我们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我没想过走回头路。还是你悔了?”
“那一晚是我主动找你的,我才不会悔。”
李季不由一笑,捧着她的脸,温柔的亲吻。
过了几日,李季叫人带了信过来,事情已经办妥,便是宫中的王辉,王太医。
蒋思思得了消息,知道今日是王太医当差,便叫太监去请人。
说了症状,没想到陈太医便要过来。
后宫大部分的妃嫔有孕,都是要经陈太医的手。
好在蒋思思已经准备了后手。
陈太医提着药箱往南薰殿去。
谁知道半路,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太监急匆匆跑出来,一盅热汤尽数撒在了陈太医身上。
连着陈太医的手也被烫到了。
太监忙跪下来哭着认错。
陈太医手火辣辣的疼。
一边的太监趁机道,“陈太医不如回去先处理一下。不过娘娘那里不适,也得抓紧了。还有别的太医吗?”
陈太医犹豫。
太监道,“娘娘的身子若耽误起来,可不是小事。她这段时间还得忙宫中过年的事宜呢。”
陈太医道,“太医院还有其他当值的太医……”
刚准备推荐一位,小太监却已经跑起来,“奴才这就去请。陈太医慢些走。”
就这样顺利把王辉给请了过来。
王辉面露难色,冷汗涔涔。
他那日休沐回家,家里突然多了几个黑衣蒙面人。
钢刀架在他一家老小的脖子上。
没别的要求,就是让他在宫里听端妃的话。
王辉一听,便知道是个掉脑袋的事情。
见他犹豫,黑衣人手起刀落,把家中一个下人的手臂给砍了。血流了一地,他那八十多的娘,当场被吓晕过去,孩子也躲在妻子的怀里哭泣。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王辉没别的办法了。
忐忑的等了一日,今日终于被传到了南薰殿蒋思思那里。
想及这些危险,王辉手都有些抖。
他给蒋思思号完脉,道,“恭喜娘娘,有喜了。”
蒋思思问,“确认吗?”
王辉擦擦额头的冷汗,道,“确……认。”
蒋思思满意的点头,“很好。先替本宫把这消息瞒着。等需要的时候,你再说出来。还有,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本宫这日后的身子调理,都交由你来了。王太医,会尽心尽力,保住本宫的孩子吧?”
“下官……下官一定尽心尽力。”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抖了。
确认好,便是要把皇帝找过来了。
皇帝有阵子没来了,蒋思思找蒋瑛稍稍配合一下,就把皇帝给勾过来了。
这件事暂且就放着了。
转眼就到了除夕。
宫中又是热闹一番。
宫中教坊司的人又是跳舞,又是奏乐,皇帝还命人放了烟花,好不热闹。
皇帝道,“又是一年了,诸位爱妃都多饮。”
说是多饮,好几个都有孕了,自当婉拒了。
张珍珍故意道,“臣妾等人都有孕在身,只能以茶代酒了。不过端妃姐姐身子好,不如叫姐姐陪皇上多饮几杯。”
皇帝道,“甚好。端妃忙于筹办宫宴,甚是辛苦。朕应该与你共饮几杯。”
蒋思思背过身干呕了一下,随即起身,温婉福了福身子,道,“恕臣妾不能陪皇上饮酒了。臣妾今日刚查出有身孕了。”
皇帝有些意外。
其他妃嫔都是各怀心思。
蒋瑛更是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什么时候的事情?”
蒋思思道,“不足两月。臣妾也是绝的这几日不适,便找了王太医诊了脉。谁知道竟是有喜了。不过王太医叮嘱臣妾,说臣妾几日劳累过度,可得好生养着。”
“怎么没及时通知朕?”
“这不是宫宴要开始了吗?臣妾便叫王太医别说了,臣妾自己告诉皇上这个好消息。皇上高兴吗?”
她媚眼如丝,却有言外之音。
皇帝哈哈一笑,道,“朕当然高兴,是个好消息。朕的子嗣越多,自然越好。”
宫殿这边十分热闹。
而未央宫却十分冷清。
连这样的日子,都没有把皇后请出去,可见上次的争吵,是多么严重。
若有文官上谏,皇帝一句话噎死他们,朕已经不废后,其余的爱卿就不必管了吧?
皇后站在院子里,跟前煮了一壶茶。她仰头正好看到烟花绽放。
姑姑出来,给她披上一件披风,道,“外头凉,不如进屋吧。”
皇后道,“叫他们使劲高兴吧。这人啊,风光的时候,就如同这烟花,其实不过是一刹。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姑姑道,“开春大人就要回京述职了。到时候,娘娘一定能重掌六宫。”
“呵,六宫。”皇后笑了笑,道,“本宫根本不在意。那是他的六宫,都是他的女人,本宫替他管着有什么可稀罕的?”
皇帝越是不让她出去,越是证明,皇帝越在意那个女人。
皇后与他的争吵,知道了他做的肮脏事情。所以皇帝不让她出去,就算是不废她,也不见她。
皇后觉得自己想错了。
以前她恨谢琅华。觉得是她夺走了皇帝的爱。可是谢琅华有什么错?她被困在这深宫之中,也早疯了。
她时至今日,理解了谢琅华,也即将成为谢琅华。
该恨的人是李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