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在依山傍水的大宅子里过得十分舒心。
三个美娇娥在侧,也舒心。
他们要么结伴去逛街听戏,偶尔还会把戏班子请到宅子里来。
过年的时候,就把戏班子请来了。
所有下人都可以一起听戏,还收到了银钱,这才邓州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裴正听说了,也只觉得李洵不过是个纨绔子弟。
逐渐打消了要除了他的念头。
谋士看的心急。
正好宫里的消息传来,说是裴兰因病过世了。
裴正知道这消息,还郁郁了一阵。
谋士打算趁胜追击。
觉得裴兰人都没了,说出什么阴谋论之类的,让裴正对皇宫那边有存疑。
可谁知道裴正没放心上,竟把自己刚满十四岁的小女儿又送到了宫里。说是去缅怀一下姐姐,其实就是找个理由留在皇帝身边。
谋士看得出来,裴正其实心大也不大。
他的心思都在邓州,他要守好这里,最好有个爵位,世世代代都守在这里。
他没有更远大的志向,也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他这官不小,一方土皇帝,所以不想更多,更大的野心只会带来灾难。
谋士不知道该不该夸裴正头脑清醒。
谋士道,“贵妃娘娘薨逝了,也不知道怎么没的。又来了个邓安王,明显是盯着大人的。大人常在河边走,万一湿了鞋,可就不好了。”
裴正不以为意,“邓安王那样子像是来盯着本官的吗?本官给他多送了几个美娇娥,他已经不亦乐乎。若真是盯人,怎么也不近些盯?”
“大人不可大意啊。或许这就是邓安王的高明之处。”
裴正嗤笑,“你是不是高看了这位九皇子?皇宫长大的,又从小是个病娇的,肯定想着及时行乐,毕竟不知道能活到几时。不过就是个纨绔公子哥。”
“大人切莫轻敌啊。”
“你放心,本官在他身边安插了人,你不必担心。那可是个皇子,先生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
谋士忙躬身,“我实在没有这个意思。我也是为了大人谋划。”
“你是为了太子吧。太子是把所有皇子都当敌人了?如今邓安王来到这么远的地方,竟也不放心?他怎么不想想京都城的五皇子和六皇子?依我看,五皇子才是太子最大的敌人。他的外公是丞相,他的岳丈又是河东道节度使。他不用做什么,自有人给他铺路。”
谋士道,“太子自有谋划,怕是轮不到小人。”
裴正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谋士道,“将来太子若登基,裴大人一定会得到重用。裴大人若想独掌邓州也无不可。”
裴正谦和的摆摆手,“这都是穆国的地方,本官可不能独掌,先生慎言啊。”
谋士心想,果真是只老狐狸。
谋士如今没给他什么好处。他要的太子目前也给不了。
裴兰人没了,自己的女儿刚送进宫,裴正也没必要有更大的野心。所以他现在对谋士只是不冷不热的态度。
既不得罪太子,也没有去向太子争宠。
谋士想,他还得加把劲。
李洵他不在意,那就找他在意的。
徐家!
三个女郎裁了新的秋装,又买了许多小玩意儿,欢欢喜喜的下了马车,回了宅子。
因为李洵搬到这宅子之后,周边多了好些小贩,乞讨的人也多了。
管家心善,总给乞丐一些吃食。
三个女郎手牵手下了马车。
一个女郎扭头看了一眼,对面树下坐着一个妇人,头发凌乱,脸上也有不少污泥,看不清楚容貌,衣衫褴褛。
“怎么了?”身边一个女郎问。
女郎道,“瞧着怪可怜的。二姐等我。”
这女郎是三个人当中最小的。其实他们年纪相仿,都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按照月份,以姐妹相称。
最小的那个说着,便拿出来一些在街上买回来的糕点走过去递给她。
妇人抬眼,含泪道,“谢谢……”
妇人接过来,不小心触碰到了女郎的手。女郎忙缩回来,用帕子擦了擦,步子还不由的退后了一步。
她道,“别客气。这里还有些碎银子。”
其实也只是几个铜板。
李洵没有克扣他们的月钱,不过他们花销不小,每次支了银子,出去回来,便不剩什么了。
这一回,小心些,直接丢在了她的碗里,没直接与她触碰。
“谢谢恩人。”
女郎笑笑,“没关系,收着吧。”
转身便去了。
瞧了瞧手上的帕子,便找了个地方扔了。
此刻李洵正好出来相迎,视线往这边扫了一眼。
妇人垂下头,把点心护在怀里。
女郎道,“怪可怜的,瞧着年纪也不大,一定是遇到了难事,不然怎么来了这里呢?”
另一个打趣道,“三妹说笑了,脸都瞧不清楚,怎么知道年纪不大?”
女郎撇嘴,“我就能看出来。听声音的呀,这年纪大的和年纪小的声音听起来是不一样的。王爷,你说呢?”
李洵点点头,“自是有道理的。”
女郎得意挑眉。
王爷又看了一眼。
女郎问,“有什么问题吗?”
王爷道,“我们离开京都的时候见过她。”
女郎吃惊。
另外两个也讶然,忙看过去。
王爷道,“还记得我们路上遇到了一批流民吗?她也在内。”
“有些印象,那时候不是还给了一些吃食吗?只是人太多了,我们给不了那么多。怎么竟跟着我们过来了?”
另一个女郎道,“许是看出我们是大户人家,便想着一路跟着了吧。但我们毕竟是坐马车过来的,所以我们来了好一阵,她才到的。”
女郎歪头道,“说起来还真是哎。没想到也算是一位故人了。她还有个孩子哩。先前藏得很好,背在身上,用破布盖着。不过这几日,没瞧见了。”
“三妹,你观察真仔细。”
女郎笑笑,挽了李洵的手臂,道,“王爷,咱们进去吧。买了好些小玩意呢。给徐琪也带了。”
李洵不动神色抽了手臂,与他们一道进去了,淡声道,“徐琪要好好读书,不必去打扰。”
等大门关上了。
在树下的妇人才抬头。
她眼泛泪光,手微微抬起,颤抖着,又放了下来。
不经意转眸,看到一辆不起眼的清油小车,只停留片刻,便走了。
——
原本平静的京都城内,突然有份急报到了京都城。
原本是查一件简单的命案,结果产生命案的那个人是一位账房先生。他也是慌了,竟想着戴罪立功,便曝出来一件大事。
说是有人中饱私囊,又私铸兵器。
这件事太大,地方官员长了脑子的,没敢乱动,加密奏折直接到了京都城。
到了皇帝的手里。
皇帝看完之后,不动神色,到了第二日上朝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群臣。
五皇子脑袋嗡嗡作响。
因这事背后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丈人钟禹骁。
事情瞒的滴水不漏,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中饱私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没有几个人是不贪的。
可钟禹骁守着铁矿之地,竟私铸兵器,那便是形同谋反的大罪。
一时间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皇帝抛出去一个问题,该由谁去查。
这件事情太大,不能由着一个账房先生信口胡诌就定罪。
这件事太大,还牵扯到五皇子。
五皇子身后还有张相。张相作为百官之首,门生众多。
一时间也拿不定个主意。
皇帝道,“你们私下好好商议一下,有个结果就来告诉朕。或者你们有谁想去也可以自荐。”
说完,大袖一挥,就退朝了。
太子跃跃欲试。
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五弟好像笑不出来了。别这事儿和你有关。五弟该不是想……”
李季严肃道,“殿下慎言。臣弟没做过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李越心情大好,笑着走了。
尚未出宫,李季便被张相拦了。
“外公,这事如何是好?”
“先不说其他。去找皇上,毛遂自荐。事后去相府找我。”
“外公让我去?”
“再不去可就晚了。若是太子先你一步……”
姜还是老的辣。
五皇子关键时刻,还是要听自己外公的,毕竟是自家人。
李季忙去了。
真被张相猜中了,太子李越已经先他一步到了。
“呦,老五也来了,一起坐过来喝茶。”
“谢父皇。”李季走过去,突然就跪了下来,“儿臣愿意前往去查钟大人一事。”
皇帝捧着茶盏,问,“那可是你老丈人,不觉得为难吗?”
李越道,“恐怕也会有人诟病,我看这差事,五弟还是不要揽的好。”
李季嘴角抽抽,道,“真是因为这样,儿臣才要前往。儿臣去,便是要堵悠悠之口,以证清白。”
李越道,“怎么还上升到自证清白了?怎么,外面已经有人传五弟和这件事有关了吗?也是,毕竟是五弟的老丈人。难免脱不了干洗。父皇,儿臣觉得若是五弟去,万一处理不当,可就有点公私了。五弟的身份,还是避嫌的好。”
皇帝不表态,问李季,“老五,朕问你,若钟禹骁真的做了那些事情,你当如何?”
李季垂首,坚定道,“依国法处置。”
“请父皇给儿臣这个机会,儿臣绝不会袒护。”
“可是钟禹骁一个年过半百的人,你说他为什么要做这些?这些事情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你。老五,你是不是真的有了争储之心?”
李季后背发凉,身体低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儿臣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念想。钟大人或许是听信了谗言,又或许是被人所构陷。或许他们的目的不在钟大人,而是在儿臣啊。所以儿臣不管是为了钟大人,还是儿臣自己,都得亲自前往。请父皇明鉴,请父皇相信儿臣。”
李季太紧张了,说话的时候,口涎竟递到了地面。
殿内安静了一瞬。
每一刻都让李季煎熬。他像是在被放在油锅上煎炸。
片刻之后,只见皇帝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道,“朕还是相信你不敢有这个念想的。你要去可以。朕是相信你能秉公处理的。这样,朕再给你带个人,也免得有人借题发挥。”
“儿臣领旨。”
李季冷汗涔涔,从皇宫出去,赶紧到了相府。
张相正在逗鸟,见他过来,擦了手,移步到花厅。
“圣上怎么说?”
“父皇同意了。”
“你怎么说的?”
李季便将自己在皇帝跟前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张相捧了茶盏,茶盖拨了拨茶叶,问,“这件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李季张了张嘴要说话,又被张相打断,“你最好与我说实话,瞒我与你没有任何好处。”
李季一咬牙道,“此事我只是知晓,并未参与过。”
“那边可有你什么痕迹?”
“不曾。只是去年他上京述职,在家中与我闲聊时谈到了。他说未雨绸缪。储君位置不动摇,日后免不了有这一日。”
“所以你动了这心思?”
张相直接一问,李季有些哑口无言。
张相一笑,“你既是皇子,想那个位置也是人之常情。你那老丈人为了你也算呕心沥血,只可惜这么早就暴露了。”
李季皱眉,“外公的意思是有人……”
“一桩命案牵扯出一个账房先生。账房先生怎么就那么巧把钟禹骁的事情说出来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暗中操作。这是要除掉你啊。所以这件事你非去办不可。而且还不能手软。”
“外公要我……”
“钟禹骁若是为了他女儿和你考虑,必定会扛下所有。但难保他到了京都城会有变故。最好的结局就是,他承认罪证,最后自戕。这件事才牵扯不到你头上。”
“可是若是有人暗中操作,怕是……”
“所以此行,别手软,相关的人,能杀的就杀,不要留什么痕迹。成大事者,手上是不会干净的。”
李季露出为难的神色。
张相嗤笑,“怎么?杀几个人还不忍心?优柔寡断,可坐不上那个位置。”
李季道,“并非如此。父皇派了人与我同行。”
“何人?”
“蒋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