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没办法提前游说。因为会泄露出去。奴才猜想，太后把九殿下先关了起来，然后以各种好处在说服他。”
“既然是要九殿下当这个新帝。那作为九殿下的生母怎么会有事呢？沾了九殿下的光，奴才也变得重要了起来。”
太后笑了一声，道，“蒋瑛，你可不必妄自菲薄。你对小九可是意义非凡。你与他已经私定终身，准备到邓州长相厮守了，哀家没说错吧？”
“毕竟你的女儿身，若是在这里，永远见不得天日。去了邓州便不同了。换个身份，摇身一变便是王妃，多好啊。”
徐青芷讶然，盯着蒋瑛，“你，你，你竟是……”
蒋瑛有些歉疚的颔首，“娘娘，奴才瞒了你。”
徐青芷却欣慰的一笑，“那个臭小子，竟也瞒着我。没事，这是好事。真没想到，你竟是……你和小九他……”
徐青芷似乎还有很多问题要问。
蒋瑛无奈的轻咳一声，提醒，“娘娘，眼下的事情比较重要。”
“啊，对！”
蒋瑛道，“太后原来早就知道奴才的女儿身了。”
太后摆摆手，“倒也没有那么早。就那次吧，那个叫什么来着？福春，对。他不是威胁你么，慕言把他杀了。收尸的人在他身上发现了誊抄的户籍信息。上面明确写了你的信息，是个女郎。”
“你是个女郎，哀家也挺高兴的。不然还替小九觉得可惜。他好好的，怎么还好上龙阳了？说起这个，哀家倒是早有察觉了。你还记得吧？你写的那一手好字。”
“小九天生的冷情冷性，这在宫里出了名的。他却能手把手的教你写字。你写成那样，若非他用了心教，肯定是不成的。这事情发现了端倪嘛，再看别的就通透些了。你们偶尔碰到了，那个小眼神哦，拉丝似的。哀家看了都羡慕，小年轻，眼睛里藏不住的爱意，多好啊。”
“那次说你溺亡，哀家就有所怀疑。不过觉得，你若真的没了，哀家也无能为力。谁知道你突然又回宫了。哀家就知道，你们俩定的什么小计划肯定被人破坏了。多有意思啊，现成的软肋送到了哀家跟前。”
她指了一下蒋瑛，“所以哀家成全了你们。小九去北齐，长路漫漫，哀家让你去陪着他。这份情，你和小九好歹记一下。”
现在就明了了。
当时李洵和蒋瑛都很怀疑，太后为什么要这样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现在太后这么一说，便通了。那个时候，太后已经看上了李洵。所以她默许蒋瑛和李洵之间的事情，她甚至主动示好，把蒋瑛送到李洵身边去。为的就是今日。
“小九不是当皇帝的料。”徐青芷道。
她面色严肃的看向太后，“皇上驾崩了，太后你想做什么，臣妾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你不做这些，反正也自会有新帝登基。可小九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他身子弱，也无心朝政。”
“没办法，哀家就喜欢这个孩子啊。说起来，还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一直以来，哀家最喜欢的就是你了。看着你最顺眼，和你也能说到一起去。太子，是皇后扶植起来的，哀家一开始就不喜欢。心肯定也不向着哀家。”
“老五，戾气太重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以后指不定还能将哀家给杀了。至于老六，文绉绉的，附庸风雅，哀家更不喜欢。至于小十，太小了。尤其他还是那个女人生的，哀家看了就膈应的慌。”
“既然都是要选一个新帝继位，哀家自然要选哀家喜欢的人。”
徐青芷直接拆穿，“你选择洵儿，因为他母族现在毫无关系，还有就是他身子弱，或许几年就没了，是不是？”
“太后，你有了身孕了。”
这一道雷，能把人炸的外焦里嫩。
蒋瑛总再心思玲珑也是想不到这一层的。
徐青芷道，“臣妾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药味。虽说时间有些久了，但臣妾这味道还是记得的。当时臣妾怀了洵儿的时候，被裴兰谋害，险些出事。那段时间喝了太多的安胎药。这味道臣妾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太后刚刚喝过吧，您在安胎。”
“你想等洵儿英年早逝之后，扶植这个孩子上位吗？”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的东西，现在就发生在眼前了。
蒋瑛难以置信的看向太后。
太后一边笑一边摇着头，“贤妃，你果真是聪明的。你儿子一定也随你，十分聪明。所以他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没有谁不愿意当皇帝的。哀家把他推上那个位置，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达到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你应该感谢哀家。”
“哀家想好了。他登基之后，哀家的孩子降世，直接作为他的孩子。他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的，哀家不会干涉。只是等他哪一天没了，哀家的儿子必须登上帝位。没办法，哀家的身份在这里，只能迂回一下。”
徐青芷皱眉不解，“太后，你已经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为何还非要那个位置呢？皇上难道给你的还不够多吗？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很满足了。”
太后道，“或许吧，在外人看来，哀家是拥有更多了。哀家作为太后，便是皇后也不敢对哀家有什么脸色。可不同了，哀家有孩子了。不为哀家考虑，总要为孩子考虑吧。你觉得皇上能容下这个孩子吗？没办法，哀家也是逼不得已。”
蒋瑛却接话，“太后没有说实话。您不是为了这个孩子。”
“收买邓修兄弟作为你的人，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四公主嫁给赵大人已经两年之久。恐怕是您一直在帮着赵大人往上爬，能坐到重要的位置。这些事情，需要经过周密的计划。太后有孕只是偶然发生的事情。而您想造反，却是件蓄谋已久的事情。”
太后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贤妃也是母亲，应该能体谅哀家的。谁曾想被你给拆穿了。好了，哀家也不装了。哀家就是要到那个位置。”
“为什么？”徐青芷问。
“其实很简单，自由。”太后站了起来。
慕言姑姑担心她的身体，忙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
太后道，“哀家要绝对的自由。你们以为当了太后，就是自由了吗？不过是在一个巨大的牢笼里。哀家随便做一些事情，皇上可以不管。可是一旦突破他的底线，他就过来逼逼叨叨，太烦人了。”
“哀家十五岁的时候，来了这里。先帝，呵，本就已经病入膏肓。谢家人为了自己的权势，为了帝心，将哀家推了出去。成亲那晚，先帝趴在哀家身上，动不了了。你知道哀家当时的恐惧吗？哀家害怕极了，害怕他死，又盼着他死。哀家那一晚哭了一夜，没人劝，没人同情。”
“他死了。不怕你们笑话，哀家还是处子之身。皇后和皇上都以为哀家看中了皇上，所以心生怨恨。其实哀家没有。在进宫之前，哀家的确有个倾慕之人。自从先帝驾崩，哀家成了太后，实在是太孤单了。身边的人为了巴结哀家，想方设法把人带进了宫里。哀家欢喜不已，想把他留在身边。他一开始也想和哀家在一起的。可是他突然害怕了。害怕有朝一日败露，会死无全尸。他说，哀家是太后，皇上无论如何会留个体面。可他不行。他会被五马分尸。”
“他跪下来求哀家放了他。哀家心软了。结果有天发现他同永寿宫里的一个宫女眉来眼去。原来不是害怕，是移情别恋了。”
“所以哀家把他杀了。先逼着他杀了那个宫女，让他亲手在后花园挖的坑。那个坑很大，足够放下两个人。然后哀家把他杀了。”
“没了他，哀家还是寂寞。后来便陆续找一些面首进宫。皇上最终是知道了，他杀了几个。没有用啊，哀家又找来。反正他也不敢对哀家怎么样。可还是不够。”
“哀家想做女王。坐一个上面没有一个人可以压迫的女王。哀家知道，皇上不过是给哀家画了个圈。哀家怎么跳，他都看着。若是跳过那个圈，皇上就不会乐意了。这种感觉很不好。谢家人抛弃了哀家，先帝害了哀家的一生，皇上困住了哀家，为什么哀家不反抗呢？”
“有时候在这里待久了，真的会疯。贤妃，你有个儿子，你还会想着争宠。日子好像也还是有点盼头。像哀家，就只能等死了。人生啊，太无聊了。总要做些有趣的事情是不是？蒋瑛没说错，哀家从很久很久就开始了。甚至可以追溯到先帝驾崩的时候。那时候京都城那么乱，哀家想过，不是不可以趁乱让哀家坐上那个位置。到时候谢家人骑虎难下，一定站在哀家身边的。只是可惜，哀家那时候很多想法还不成熟，谢家人又都在北疆，鞭长莫及。哀家就没涉险。”
“不过如今，时机就成熟了。”
蒋瑛道，“这个时机也是太后创造出来的吧？那么巧，江南一带就出现了那样一个石碑。”
太后不由一笑，“蒋瑛啊，蒋瑛，你果真聪慧。以后不如你当哀家的女官如何？不过小九当了皇上，恐怕至少得许你一个妃位。”
“所以刺杀，也是太后安排的？”
“当然。你也说快，哀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必须得到皇帝驾崩的消息才能成事。”
徐青芷问，“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吗？如果洵儿不同意呢？”
太后道，“你和蒋瑛，再加上一个皇位，小九不傻的话，不可能不同意。当然了，他不同意也不影响大局。哀家要的不过是一个傀儡坐在皇位上。这个不听话，那就换个听话的喽。皇子和宗族里的人都没有，哀家不介意从外面找一个来。随便编个皇子流落在外的故事，也不是不可以。”
徐青芷和蒋瑛现在都只有一个想法，太后已经疯癫了。
人为了权势，真的会疯狂。
徐青芷问，“你知道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要死多少人？洵儿继位，势必会有人不满。太子尚且不论，五皇子有张相，他的岳丈也身居要职，六皇子一贯和五皇子一个鼻孔出气。他们必定不服洵儿，说不定又有一场谋反。到时候，十多年前的血流成河又要上演。而这宫里，又有多少知情人会因为此会被太后灭口？”
太后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上过战场，杀过人，还会在意这些？”
“那不同。那是敌人。我们不动手，他们就要屠我同族，抢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女人。那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境地。”
“我难道就不是？”
“太后怎么算是？若能有好日子过，谁都不想打仗。我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太后却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满足自己对权势的膨胀。”
“不用和我说这些仁义道德。皇上当初登上大位，也做了许多不光彩的事情。我只要把我的儿子培养好，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史书上不会有人提及今日种种。史书，从来都是为胜利者撰写的。”
徐青芷握着长枪站起来，一脸正气，“我不会向太后屈服。”
她淡然一笑，“太后既然选择对我坦白。我想等时机成熟，我和蒋瑛也活不久。毕竟这些肮脏事，太后不允许外传。你要的是，洵儿先坐稳皇位，你的孩子先平安落地。自那之后，我们这几个人的性命，便没有用处了。”
“不管哪种原因，我今日都不会束手就擒。”
“以卵击石，贤妃，你糊涂！自己的儿子当了皇上，你就是太后，这样难道不好？”
“什么狗屁皇位和太后，我从来都不稀罕。我知道这是愚蠢的行为，但我作为徐家人，不会做乱臣贼子的帮凶。”
外面有人大喊，“皇上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