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后的这一句话，蒋瑛难掩激动的脚下微动。
原本是要跟着太后过去的。
她果然没猜错。
李洵就在这里。
只是她刚要跟上，却被人看到。便是慕言姑姑。
也不知她知不知道自己准备跟着太后。
她走到跟前，问，“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叫你守在大殿？”
蒋瑛此刻没法再跟着太后了，只得顺着慕言姑姑的话道，“奴才出来小解。”
“回大殿去。那些娘娘们没见过这些场面，你稳一稳他们。”
“是。”
蒋瑛不得已回到了大殿之中。
妃嫔们的心情并没有好转。
尤其是他们等了许久，都不见太后和皇后出现。
到底他们说了什么，为何迟迟不出面？
“淑妃姐姐，外面到底怎么样了？我们好歹也知道一下。”有人去找现在位份最高的淑妃。
陆湘看了一眼外面，现在大殿的门已经被关上。
陆湘宽慰道，“我们都是些女人，现在出去了也是送人头。大家都稍安勿躁，我相信皇后娘娘和太后，还有诸位大臣会想出应对的事宜。”
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现在想什么对策？赶紧叫太子登基，他一呼百应，大家团结一心。若不然，估计各方势力，便是想进皇城，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陆湘道，“我们不要妄议朝政了。”
正说话间，有人重重砸门。
叫人都惊了一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众人的目光都看过。
大殿的门开了一下，露出侍女紧张的脸，却没进来。
高嘉一看，便变了脸色，忙快步走了过去。
那侍女蒋瑛见过的。
只是一面之缘。
但她记性很好。
那人是四公主李柔身边的丫鬟。
高嘉一听侍女的话，便大惊失色，“现在怎么样了？御医请过了吗？赵建业呢？”
“大人不在。现在黄城里人心惶惶，大人有几天没回家了。奴婢找人去寻了，没寻到。公主不想要御医，想见娘娘。”
李柔还在生产，只是不大好生。疼得嗷嗷叫，说自己要死过去了。她便喊着要见高嘉。
侍女这才进了宫。
高嘉脚步微动，却往殿内看了一眼。她为难的把头扭过来，道，“你好好陪着她。叫了御医过去。她现在身边的都是城里最好的稳婆了。告诉柔儿，不会有事的。我当年生她也生了很长时间。生孩子就是这样的，生下来就好了。”
侍女胡乱点了头，只得出一个结论，“娘娘，不去吗？”
“我现在没法去。你赶紧陪着柔儿去。赵建业早晚会回去的，放心。等这里的事情有了着落就行了。”
“快回去吧。”
侍女只好走了。
高嘉回到殿内，她思来想去并不放心，转身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青梧，“青梧，我不放心柔儿，你要不要替我出宫一趟？”
青梧面无表情，“娘娘，现在形势危急，还是等这里稳定下来再说。”
高嘉讷讷，没再说什么。脸上却还是担心的表情。
她准备去找德妃，问问她可有什么祈祷人赶紧把孩子生下来的经文。谁知道还没动身，突然有人从侧门进了大殿。是慕言姑姑。
大家都以为有个什么消息。谁知道她只是径自走到青梧身边。
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青梧便跟着她一道走了。
走时，慕言姑姑还看了蒋瑛一眼。
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又没有了什么动静。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外面又有些响动。
“你们听到了吗？外面有打斗的声音。”
有人喊了一声。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有人走到窗户口向往外看。
可他们突然发现窗户被从外面盯上了，根本打不开。
“若只是保护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这分明，是把我们关起来了。”
有人开始慌起来。
他们同时看向了蒋瑛。
这个作为太后身边红人的太监，如今需要她给他们答案。
蒋瑛道，“诸位娘娘稍安勿躁。这样或许只是为了不让贼人闯进来。外面有重兵把守的，大家一定会安全。这么做只是以防万一。”
真的只是这样吗？蒋瑛那不确定的眼神意外的和陆湘碰到了一起。
陆湘在宫里已经有一年多了。而且她本来就是饱读诗书，深谙世事。
她或许也想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蒋瑛准备从侧门出去看一眼，可是被守在那里的侍卫拦住了。
但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徐青芷。她手里握着一根银色的长枪，在夜色下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蒋瑛眼神聚焦在她身上。
徐青芷似乎感受到了，朝她这里看了一眼。
两个人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读懂了眼神里的交流。
但也只是匆匆一眼。
因为慕言姑姑出现，领着徐青芷走了。
徐青芷不在永寿宫，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方才的声音是徐青芷弄出来的。
蒋瑛也清楚看到了徐青芷的身上有血。
她不免担心起徐青芷来。
不知道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蒋瑛看到了邓何。她高喊他的名字。
邓何走过来，看向她，“你叫我？”
“邓大人身上够干净的。”
邓何面目冷峻，“蒋公公想说什么？”
蒋瑛笑了笑，“我大概知道了一些什么东西。邓大人放我去见太后。我若是煽动这里的娘娘，他们要闹着出去的话，局面恐怕不好收拾。”
邓何果然眉目变得冷峻起来。
蒋瑛道，“这件事太大，邓大人做不了主。不如邓大人问一问太后的意思。”
邓何又看了她一眼，果然转身走了。
没多久，慕言姑姑来了，“蒋瑛，你随我来。”
侍卫放心，蒋瑛跟着慕言姑姑到了太后的寝殿。
此刻徐青芷正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手上握着那杆银枪。而太后斜靠在榻上，姿态很慵懒。
一人上前说话。
太后竟不避着，问，“那群臣子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吵起来了。不过还是说要先寻到传位诏书。不过乾清宫那边找遍了，还没找到。”
太后倒不慌，道，“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能飞了不成？”
人退了下去。
太后这才抬眼，视线从徐青芷身上扫到了蒋瑛身上。
“蒋瑛，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了？正好坐下来。我们一起等事情有个落定。”
蒋瑛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奴才今日是真有福气，竟能在两位主子面前坐下来。”
“没事，都不是外人。贤妃也是你的旧主。若不是她慧眼识珠，哀家也寻不到你这样的奴才。”她看向徐青芷，道，“你要见小九，不着急，哀家肯定很快让你们见到面的。”
徐青芷问，“太后你把小九扣起来，却不让我们母子见面，是意欲何为？”
“别说那么见外的话。小九那孩子我喜欢得很。只是现在情况特殊，会叫你们见面的。你那杆枪，便是皇帝初见你时你拿的那杆吧？哀家记得，裴兰还闹了一回，不过什么都没找到。你藏起来了？”
徐青芷当然藏起来了。
事到如今，也没所谓，她道，“就是放在箱子里。”
她朝蒋瑛看一眼，“小瑛子，你当时猜到了？”
蒋瑛浅浅一笑。
徐青芷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银枪，这是父亲徐放亲自为她打造的。
为了方便携带，其实是分了几节。所以才能混在箱子里带到了宫里。
很多年不用了，今日用起来，生疏了一些。好在很快也能趁手。
徐青芷道，“臣妾不管太后要做什么，臣妾只想见到我的儿子。这需求很简单。太后若不让，就不要怪臣妾不懂礼数了。”
蒋瑛这才明白过来。
徐青芷方才一定是和永寿宫外的侍卫起了冲突，那血是他们的。
她要见李洵。
“娘娘别急。”
蒋瑛不想徐青芷做傻事。
如今这个局面，徐青芷根本打不赢。
她道，“奴才相信九殿下一定没事。”
她的语气十分肯定。眼神也给予一些力量。
徐青芷看了看她，来不及说话，太后却先笑了起来，“蒋瑛，你猜到了什么？不妨说说看。你方才不是还威胁邓何来着？”
蒋瑛抿了抿唇，道，“奴才遇见，太后是否要造反？”
徐青芷闻言，惊愣的看向太后。
反观太后，却一脸泰然。
她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宫娥剥了葡萄递过去给她。
“这葡萄真甜，你们也尝尝。”
宫娥端着放着葡萄的精美盘子到了徐青芷和蒋瑛跟前。
可徐青芷哪有心思吃葡萄。
太后将葡萄咽下去，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蒋瑛道，“皇上遇刺驾崩，这个奴才不敢怀疑。此消息一出，定然一片慌乱。太后以让大家聚到一起为由，收拢护卫，这也无可厚非。可怪就怪在，太快了。”
“事情刚出。太后的人尚且能顾及到奴才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奴才，太快了。诸位娘娘来的永寿宫的时间也太快了，尤其是御林军听从太后指挥，这也太快了。这些快，更像是一种提前的预知而做好的准备。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反应。”
“还有就是，所谓代王余孽也来的太快了。难道他们还能躲在京都城的某处，一直在等着皇上驾崩的消息吗？试想，如果以代王余孽卷土重来为由，是不是就能轻易控制整个皇城的守卫力量？”
“奴才大胆猜想，根本没有什么代王余孽。至于传位诏书，奴才不敢说是真是假。但奴才敢肯定，若是有，传位诏书上绝对不是太子的名字。此刻太子，恐怕腹背受敌，自身难保。”
皇帝驾崩。
这个时候，东宫作为储君，应该要第一时间来主持大局的。
可现在已经多久了。
那边什么消息都没传来。
东宫的消息被封锁了，且那边肯定自顾不暇，太子根本过不来。
“嘉娘娘是太后的人吧？自始至终都是。”只有高嘉是太后的人，有些蒋瑛看到的事情才能解释的通。
不仅是高嘉，应该青梧也是。
那么李柔的夫君赵建业的身份就很存疑了。好巧不巧，他还是皇城司的人。此刻便举重若轻。
“这些妃嫔连门都出不去，她却可以自由进出大殿。她更是负责盯着那些妃嫔，以防他们太慌乱而闹出什么乱子。甚至她的侍女竟然也可以随意从宫外进入宫内，告诉她四公主的事情，而毫发无伤。奴才大胆推测，外面所谓的四面楚歌，不过是太后叫人弄得虚张声势，目标就是叫人慌不择路，以太后马首是瞻。娘娘，你来的时候应该感受到了吧？”
徐青芷被问了一下。
她其实路上就已经生疑。除了雪阳宫外留了几个守卫之外，她一路闯到永寿宫，其实遇到的阻碍很少。甚至，连该有的厮杀场面都没看到。
若是永寿宫里的额娘娘们出去，会发现。外面会比他们想象的安静许多。
蒋瑛继续道，“人在危急的时刻，当然要抓住救命稻草。到时候太后说什么，反对的声音也会小下来。张丞相和宁阁老自不必说，他们会以传位诏书为准。永寿宫内还有诸多妃嫔，他们个个都是家世显赫。”
太后听完，微微一笑，眼神中也露出一些赞赏的神色。“就凭这些，你说哀家想谋反？蒋瑛，你可知，从你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哀家就可以取了你的脑袋。”
“当然不止这些。皇后现在何处？为何只是行保护的名义，却把诸位娘娘都控制起来了？便是五王妃和六王妃也来了。太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控制了任何可以对抗你的力量。这样便是后面五皇子和六皇子出现，也有掣肘他们的力量。当然，到时候其实为时已晚，恐怕木已成舟，新帝已经登基。”
“当然还有奴才这样不起眼的人物，也被太后所重视，贤妃娘娘这样安然的坐在这里，其实目标也很明确吧？”
蒋瑛说着，看向徐青芷。
徐青芷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不敢相信。
蒋瑛把这个结果说出来，“太后是要扶植九殿下成为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