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依旧慌乱，但太后让他们的心安定了一些。他们都看向太后，仿佛她此刻就是救世主。
皇后气的要死。
风头都被太后抢了去。
凭什么呢？
皇后道，“依本宫看，我们这些女流，到底不比男人。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此刻应该让太子来主持这些事宜。等官员一到，商议如何抵御外敌。”
“皇后这样想也是不错的。只是东宫兴许比我们现在还要危险。依照外人来看，东宫是正统。既然逆贼要杀进皇宫，最先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不是抢女人抢金银，那自然是先杀了一个正统。”
皇后心惊一下，不免担心起太子来。
他到现在都没出现，难道是已经有一股势力奔着他那边去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一些。东宫乃是重地，虽也在禁中，却自成一宫，墙高门重，还有东宫卫。
若东宫都失守，那他们这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她道，“既然这样，那就应该先让太子站出来。他振臂一呼，团结上下，才能平叛这次造反。”
说话间张丞相和宁阁老已经到了殿外。皇帝下江南，留了这两个人协助太子监国。
太后忙将人请进来。
按理两位是不能见这么多后宫妃嫔的。
但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这么多。
“微臣见过太后。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
“微臣见过太后。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
“快起来说话吧。”
张丞相和宁阁老站直了身体。
太后问，“你们从宫外来的，现在形势如何。”
张丞相道，“宫门口已经杀起来了。城内的百姓也已经有所察觉，都闭门不出，噤若寒蝉。微臣二人幸得有御林军护送，才得以进宫。”
女人们一听，又慌起来。
只现在紧张的时刻，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费劲绞着手中的帕子，险些要扯烂。
太后道，“依二位看，现在我们该做些什么？哀家已经把人集中起来了。”
张丞相道，“这样是对的。这样守卫可以集中到一起，方便保护诸位的安全。这一股逆贼来势汹汹，恰逢皇帝驾崩，人心慌乱，所以我们这边情况不容乐观。”
宁阁老道，“依老臣看，现在需要推一位新帝出来，稳定人心。”
宁阁老代表的是读书人。
他在进宫之前，已经和不少文官通过气，大家意思都是这样。
皇后道，“既如此，就让太子速速登基吧。”
宁阁老道，“太子殿下是皇上定下的储君，继承大统，顺理成章。”
皇后大喜，又不好表现出来。
“先赶紧去东宫看看吧。若无事，就请太子过来。”
太后道，“人，哀家已经过去请了。不过张丞相，宁阁老，哀家这里有件要紧的事情，还得同你们说说。二位移步偏殿。”
太后甚至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丞相和宁阁老都受宠若惊，躬身道，“太后言重。”
皇后道，“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太后道，“朝廷大事，岂能不避人？皇后是想后宫妃嫔各个都能听谈论前堂朝政吗？”
皇后语塞一下，道，“可本宫是太后。如今皇帝驾崩，朝堂之事便不能绕开本宫。”
宁阁老觉得有理，道，“太后，若是事关今日之事，不如请皇后娘娘也一并听一听。”
太后点了点头。
四人离开了正殿，前往了偏殿。
在他们还在议事的时候，已经有一股势力，通过皇宫北侧的门潜入了皇宫，然后直奔东宫而去。
而永寿宫内，慌乱却不断蔓延。
有人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
越想越害怕。
皇帝死了。
叛贼杀进来了。
他们怎么办？
依稀当年还在闺房的时候，偷偷读过几页的史书。听说那些反贼一旦杀进了宫，就十分没有人性。该抢的抢，该烧的烧，该杀的杀，老人孩子都不会放过。最惨的还是那些女郎。宫女他们都瞧不上，专挑后宫的妃嫔，还有尊贵的公主。
轮着凌辱一番，很多人受不了，就直接自戕了。便有舍不得死的，以后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史书里轻描淡写的几笔，却是他们要面临的悲惨的一生。
于是有人拉了拉身边的姐妹，道，“我不要受辱，也不要死。”
姐妹还没反应过来。
她突然就冲了出去。
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她已经冲到了门口，要冲出大殿。
可有个人拉住了她。
是高嘉。
高嘉突然抓住了她，给了她一巴掌，“你疯了是不是？这种时候准备往哪里跑？”
“我跑回我自己的地方去，我现在兴许还能跑出宫去。我不想死。嘉娘娘我还年轻啊。”
“这里有几个不年轻的？”高嘉冷然一笑，“你这一走，后面人都跟着你跑。你要多少人来分散开来保护你们？你想逃可以，但你连累别人就不行。乖乖的到位置上坐着，否则别怪我告诉太后。”
今日的高嘉格外不同。
旁人其实也感受到了。
平日里高嘉的话最多，八面玲珑。可今日，自从事情发生之后，她一直不发一言。
这一切，蒋瑛其实一直目睹着。
她被慕言姑姑安排一直留在大殿之内。
这所有的一切她都亲眼目睹着。
但这些与她无关。
她当然会担心自身安危，也担心她关心的那些人的安危。
李定虽然驾崩了。
但这个世界照样运转。
那些高位者自会商量出来一个对策，让穆国继续运转下去。
这不在蒋瑛考量的范围。
可是她站在这里久了，逐渐觉到了一些不对。
一是高嘉的反常。
她今日格外沉默，却在那个小妃嫔准备逃离的时候，是第一个出手。
她所坐的位置也在大殿之中，却离大殿的门最近。
以她的位份，不该坐到那个位置。
高嘉给了门口的护卫一个眼神，护卫将大殿的门关上了。
高嘉语气又柔和下来，“我的公主，今晚正好临盆，我多想陪到她身边去。可是我能吗？现在最主要的就是人心不能乱。你听懂了吗？”
女人被吓坏了。
姐妹走过来，对高嘉道，“她年纪小，也是被吓着了。嘉姐姐，我扶她去那边坐着吧。”
高嘉点点头，对众人道，“我说句托大的话，我们现在就该稳稳当当的坐着。我们要相信太后，她会保护我们的。我们不要再添乱了。”
众人都不说话。只关系好的，手牵着手，相互安慰打气。
他们的生死只能托付给太后了。
因为觉到了高嘉的不对。
蒋瑛便想到了更多的不对来。
她脑子里正要理出一个头绪来，身边却有人叫她。
蒋瑛扭头一看，竟是子期。
他隐在帐幔后面，只露出一张侧脸。
蒋瑛赶紧过去，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先别说话，跟我走。”
“去哪里？”
子期却不说，拉着蒋瑛要往外走。
走的却是一个侧门。
出了大殿，也是贴着墙面在走，要往一条隐秘的路去走。蒋瑛依稀有些印象，这地方好像是通往子期住处的方向。
“你要带我去哪里？”蒋瑛甩开他的手，问。
子期道，“你跟我走，我让你逃命。”
“我为什么要逃命？难道叛贼真的会杀进来吗？”
“根本……”子期顿了一下，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先跟我走。”
蒋瑛却没走。
她问，“九殿下如今在何处？”
子期皱眉，“怎么问起他来了？”
蒋瑛道，“诸宫的妃嫔都来了，连宫外的王妃都进了宫。可是雪阳宫的贤妃和九殿下却都不在。为什么？他们在别处吗？”
“我不清楚。我并非知道所有事情。我们先不说这些，先离开好吗？”
“我不打算走。”蒋瑛道，“我得留下来。”
蒋瑛已经隐约像是抓到了某些小线索，只是她还没有完全把这些都串起来。
“太后他们还在偏殿吗？”
子期问，“你想做什么？”
“验证我的猜想。”她顿了顿，拜托道，“你能帮我找一下九殿下和贤妃娘娘吗？”
“你那么确定他们在这里？”
“谁知道呢？或许吧。”
如果李洵不在这里，那他会在哪里？
现在永寿宫该来的人来了。外面一片混乱。如果她是李洵，他会来这里找她。
所以不管是太后，还是李洵本人，他都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没出现呢？
只能是暂时不能出现。
“我不负责别人的安全，我只想你没事。”
蒋瑛笑了笑，“我不勉强你。你不帮我没关系。但我不能跟你走。外面能去哪里呢？我可不想当炮灰。”
“可是……”
蒋瑛不再多说，“我得回去了。谢谢你来找我。”
蒋瑛转身要走，被子期抓住了手臂。
他的眼神很是复杂，只是看着她，好像欲言又止。
“不走的话，或许就没机会了。”
“我不后悔。”
“那你记着我上次带你去的地方。阿瑛，你很勇敢。”
他第一次喊她阿瑛。
亲切的好像是完全合乎常理的称呼。
蒋瑛怔了怔。
可现在来不及探究更多。
她很快到了偏殿。
她错过了太后他们一些开场白。
但好在听到了很关键的。
皇后道，“这不可能。皇上尚且康健，而且储君也在，怎么会另外的传位诏书？太后，你到底意欲何为？”
太后道，“这是皇上临走时亲口对哀家所说。谁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或许是对太子失望了吧。何况，宁阁老，穆国以前就有多位皇帝，留下过传位诏书吧？”
宁阁老道，“倒也有过。”
皇后问，“难道那时候也立了太子？”
“不全是。但，也有那么一位。”
太后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可不是你我一言一语就能决定的。哀家本不理朝政，只是这时候情况危急之时。若是推一位皇上并不赞成的储君上位，恐难服众。现在军机处还有几位官员，不如宁阁老与张丞相，与他们商议一番可好？”
宁阁老问，“当真有这份诏书在？”
“哀家又岂会空口白话？”
宁阁老与张丞相相互交换一个眼神。
他们都不是太子这一派的人。所以可以中立的考虑这件事。
张丞相甚至抱了个幻想。
万一真的有传位诏书，万一是别的皇子，万一这皇子是五皇子呢？
“宁阁老，不如我们先把诏书找到？传位这等大事，自然要听皇上的。”
宁阁老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先把诏书找到。”
两人相约着拜别太后。
皇后要说什么，还是没说。
等两个人走远了。
皇后突然扭头看向太后，恶狠狠的质问，“你到底怀了什么心思？”
“哀家能怀什么心思？哀家不过是尽绵薄之力，稳定现在的局势。”
“你不会那么好心。本宫从没听说有什么传位诏书。”
“皇后，你没听说，不代表没有。你不如好好想想，为何这件事哀家能知道，而你却不知道。”
皇后走前两步，冷笑起来，看着太后道，“你是在提醒本宫，皇上更喜欢你是吗？你敢把这些话说给那些大臣听吗？”
太后毫不犹豫的扇了她一耳光。
“你敢打我？”
“你身为国母，竟说这些疯言疯语。哀家身为太后，当然有权利这么对你。”谢琅华捏住她的下巴，道，“就算是你知道什么，也埋在心里。有些话，在皇宫里就是不能说，哪怕是烂在肚子里，也一个字都不能说。”
谢琅华收回手，将皇后一推。
皇后踉跄后退两步。
站在外面偷听的蒋瑛震惊不已。
现在听到的一些话，几乎验证了她的猜想。
但还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正在这个时候太后突然出来，她冷声命令邓修，“皇后因为伤心过度而失仪，先让她留在偏殿歇息，不许叫人打扰。你好好看着。”
邓修忙领命。
而此刻有人匆匆来报，“太后，有一股势力包围了东宫，正与东宫护卫激战。”
太后面色沉稳，对邓修道，“把这个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皇后，就说是代王余孽正在围剿东宫。”
“哀家现在要去见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