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雅说着话,竟直接坐在了李洵的双腿,双臂圈住了她。
北齐民风彪悍,甚至还有女子可以当街抢心慕的男人。与大穆国对女子的束缚和礼法完全不同。
李洵欲要推开她。楚静雅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看得出来,你还挺在意那个太监的。你要是拒绝的话,我就找人把他杀了。”
李洵看向她。
眼神中的幽暗和杀意竟都不掩饰。
楚静雅哈哈笑起来,“你和他该不是那种关系吧?不妨事的,我们北齐也有。只上不得台面。因这种事情谁在下都很丢人。我不在意,我以前喜欢的一个男人突然也这样,我知道了,直接把他杀了。现在想起来可惜,何必杀了呢。留着玩弄也挺好的。”
“怎么样,九殿下?我们一晌贪欢,也不必相互负责,岂不是一桩美事?你们穆国的女子受尽了束缚,一定十分无趣。自然是比不上我的。”
楚静雅的话简直颠覆李洵的三观。
他想过楚静雅大胆,没想到这么胆大。
他不由问了一句,“你今年多大?”
“十六啊。”
楚静雅觉出李洵言外之意,笑着说道,“女子十四岁便能当母亲,不做那事,孩子怎么来?我告诉你,我十三岁便有第一个男人了。我父皇母后都知道。只觉得那个人夺了我头一次,他们不高兴,就把那人给杀了。”
在楚静雅眼里,杀个人跟切菜一样简单。
便是那些家人对她的纵容,才让她这般拿旁人的命当儿戏。
她不高兴,杀了就是。
李洵道,“你皇兄不是我刺杀的,你皇兄需要一个真相。你就算不愿去穆国,这桩婚事大约也不会黄。你杀了我没用,就算我父皇不生气,也可以派别的皇子或者宗族里的人过来迎娶你。你该知道,这不过是个象征意义。”
“你别觉得你的皇兄有多在意你。他们可以为你杀个人。但到了更大的利益面前,你可以随时被牺牲。你肯定闹过了,但你皇兄没同意是不是?所以你才想着要把我杀了。但我告诉你,你的想法未免天真。你能杀得了几个人?若真的引起两国战事,你的皇兄或许会第一个把你送出去。”
“将人命视为草芥之人,终将会被反噬。”
李洵说完,将楚静雅的双臂扯开,将人一把推开。
楚静雅险些没站稳。她的世界里没有这套逻辑,她被李洵打击的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我要娶你,绝不会想着现在与你春风一度,这与我所学并不一致。你若真不想嫁我,就用些更聪明的手段。”
楚静雅素来我行我素,因家人纵容,所以从没觉得自己错过。
此时被李洵一番教训,竟觉得十分恍惚。
她跟着李洵的思想走,问,“那我应该做什么?”
“至少先找出行刺你皇兄的真凶。我若能安全离开北齐,这件事尚且有转机。”
楚静雅如果也不想嫁他,且有心爱之人,李洵或许就不用冒险杀了堂堂北齐公主了。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时候,他首先要把蒋瑛救出来。
楚静雅撇嘴,“这件事我可帮不上什么忙。我皇兄他们肯定认为是你做的。”
“如果有人觊觎你皇兄的皇位呢?将我们冤枉了,真凶却逍遥法外操控一切,得到他所想得到的。这样你们也无所谓?你们兄妹三人,不是一条心吗?”
“好吧。那你赶紧去查,我等你的好消息。不过饭菜都已经备好了,你吃点再走呗。我真的没下药,我都说了舍不得你死的。”
李洵并不放心楚静雅。
“我还要回去处理事情。今日多谢殿下了。”
李洵起身拱手,正要走,一个侍女端了水和毛巾过来。
楚静雅说道,“你好歹擦个脸再走,牢房那种地方出来的。”
李洵推辞不过,接过来拧湿的毛巾擦了把脸。
耳边却传来楚静雅咯咯的笑声,李洵微微皱眉,已经来不及。
——
楚静雅一走,中年男人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不大安心。
楚静雅行事乖张,旁人拿不准。谁知道她会不会被人利用。
中年男人匆匆进了牢房,看到蒋瑛还躺在那里,终于放心了一些。
他决定不再慢慢来,他要尽快给出一个答复。
楚冉这个人很容易没耐心。
中年男人毫不客气的对蒋瑛一番折磨。
这次是真的见了血。
蒋瑛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心中还在盘算着时间。
过去得有一个时辰了吧?
如果李洵也用了同样的方式在审讯她说出的那两个人的名字,或许已经得到点什么了。
她嘴巴动了动。
声音很小。
中年男人上前蹲下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当听到蒋瑛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之后,中年男人笑了,“早说不就好了,何必受这些罪?去通知王爷。”
没多久,楚冉带着蒋瑛一道出现在了北齐给李洵等人安排的宅院门口。
楚冉问了看守的头,“没人出去吧?”
那人低着头道,“没人出来,但有人进去了。”
楚冉怒斥,“谁?不是叫你们不许放人进去吗?”
“是静雅公主。她说要见自己的夫婿。若不让她见,直接就把我们杀了。”
楚冉捂脸,这是楚静雅一贯的风格。
“没用的东西!”楚冉踹了一脚,这才进了门。
进屋之后,睿王爷出门迎接。
衣服上还沾了点血。
他笑着说,“王爷怎么来了?”
“本王来监督,别什么人说的什么话都能把我们北齐给糊弄过去。王爷找到的人呢?”
睿王爷看了一眼身后的蒋瑛,马上十分夸张的啧啧两声,“哎呦,怎么伤成这样?这回倒京都城我怎么和太后老人家交代啊?你可是太后的心头宝哎。”
扭头去看楚冉,“你们皇帝怎么说来着?绝对不伤他分毫,怎么说话还不说话啊?”
楚冉面子上过不去,摸了摸鼻子道,“你们穆国人狡诈,不用点手段,他可不说真话。放心,死不了。只要查明真相,我们的太医会给他治的活蹦乱跳。”
睿王爷抬手,“算了吧。我可不信任你们说话了。我们这里就有太医,用不着你们。”
楚冉正要阻止,睿王爷大肚子一挺,“你怕什么?我们就在这,被你们里三层外三层包圆了,还能飞了不成?王爷,若是我们是冤枉的,蒋公公可就白遭罪了。做事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楚冉自负,睿王爷说的没毛病。
如今在北齐的地界,他们也做不出什么来。
“去吧。带本王去见那两个人。”
睿王爷朝小林子使个眼色。
小林子忙将蒋瑛扶了。蒋瑛抓住他的手臂,小声问,“殿下呢?”
“一会儿再说。”
扶着蒋瑛走了。
睿王爷把楚冉带到了一处空房间。
里面正躺着两个太监,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问出点什么了吗?”
睿王爷道,“一开始都在喊冤,我不得已只能用些手段。不过一个已经吓尿了,另一个还在哭着喊冤。依我看,那个没尿的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你想啊,能被吓尿,还能不怕死么?”
楚冉侧目看他,“说什么了吗?”
“这不才开始一会儿吗?王爷你就来了。”
楚冉一个不屑的眼神,像是在说睿王爷无用。
睿王爷撇嘴。
“本王来问。”
楚冉上前,直接拿出了腰间的一柄玩刀。
刀出鞘,发出声响。
他的刀刃直接抵在了那个太监的脖子上,“把实情给老子说出来,否则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这事儿是谁指使你的?”
太监哭着求饶,“王爷饶命啊,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做。奴才就算十个胆子,也不敢刺杀皇上啊。”
“哈,还说不是你?”睿王爷大着肚子上前了两步,看了看楚冉,“你方才没提刺杀皇上的事情吧?”
楚冉皱着眉摇摇头。
睿王爷耸肩,“正好,我也没提。这件事除了大殿上的人,没有别人知道。我把人抓了,也是一直在问谁动了蒋公公的那只木匣子,是谁指使的。那只木匣子到底做什么用的,来此何处,现在这同行的队伍里面也没几个人知道。”
睿王爷圆滑道,“王爷果真厉害,一来就用你的威严让他漏出了马脚。”
年轻人嘛,被拍马屁是很受用的。
楚冉道,“还不是你们手段不够高明?”
“是是是,现在他不打自招,接下来王爷再问问呢。问出是谁,咱们的嫌疑也就没了。这顶着行刺的名号可真不好受。”
楚冉嗤笑一声,刀刃抵的更近,“老实交代吧。我们北齐的刑罚可不比别处。定能叫你生不如死。若你能说出来,本王或许能给你一条活路。”
睿王爷和他唱双簧,附和,“给你银两,还有美人儿,再给你宝马,你想去哪就去哪。王爷一言九鼎,不会要你的命。”
楚冉只好硬着头皮,“我以王爷的身份和你保证。”
太监抬眼看了看他,朝他勾了勾手指,“你靠近些,我来告诉你……”
“王爷得小心。”睿王爷好心提醒。
楚冉不以为意,“我可不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随即楚冉俯身侧耳过去。
那人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因太低,睿王爷听不见。他稍稍侧了身子,想听清楚来着。
说完,楚冉皱了皱眉,瞪向他。
那个太监却露出凶狠的眼神,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好在楚冉没有放松过警惕。
他眼疾手快,伸手狠狠打了他的手腕。
太监吃痛,刺出去的匕首落了地。
楚冉的弯刀正要割向他的脖子,惊愣的发现他的嘴角流出了黑血。
楚冉掐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嘴,看了一眼,将人一推。太监便直接倒了下去。
他的手在他衣服上擦了擦。
楚冉起身道,“服毒自尽了。你们竟不知道他嘴里一直藏着毒?”
睿王爷也惊了,“这谁知道?早知道,早抠出来了。他,怎么服毒自尽了?他对你说什么了?可说出背后之人是谁了?”
楚冉道,“没有。都怪你们,若早早把人交给我们,也不至于这样。”
眼睛一横,突然问,“该不是你们随便找个人冒充的吧?死了就死无对证,你们正好也可以开脱。”
睿王爷气道,“我们耍诈,难道你们都是笨蛋,这种显而易见的法子看不出来?”
楚冉哼一声,“反正你们穆国人多狡诈,不可多交。现在人死了,你说说该怎么办?这事儿可不能就这么结束了。”
睿王爷摊手,“人死了,我也没办法啊?何况我审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你来了就死了?这分明就是死给你看的啊。这事儿你得和你皇兄好好说,和我们可没半点关系。”
楚冉想,这老狐狸倒是撇的干净。
他弯刀入鞘,问,“我不和你说。你们那个九皇子呢?来了这么久,没见他出面。躲在哪里想花花肠子了吗?”
“我们九殿下一贯身体不好,被你们也吓了一下,这会儿在休息呢。”
“都是些孱弱之辈。我去见他。”
楚冉提脚。
睿王爷拦他。
“你敢拦我?这里可是北齐。这宅子本王掀了都可以。”气势十分嚣张。
睿王爷被他推了一下,没推开。太胖了,稳如泰山。
睿王爷只好自己侧身让开了一步。
楚冉大步离开,便要直接去找李洵。
刚走到李洵的房间门口,正准备一脚将门踢开,突然有个手下急匆匆带着人过来。
侍女流着眼泪跪在楚冉跟前,“王爷,公主殿下她……被穆国的九皇子杀害了。”
——
李洵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脑袋还有些疼。
最后一点印象,是楚静雅咯咯的笑声。
他皱了皱眉,坐起来,余光突然看到了什么。瞬间扭头,愣在原地。
就在一侧,楚静雅只穿了一件亵衣躺在那里。腹部有明显的伤口,血已经将亵衣染红,包括身侧的被褥。
李洵皱眉,令他更惊愣的是,他的手上此时还握着一把匕首。
就在此时,门从外面被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