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又缓缓往京都城去了。
因为这次是归途,便是满心欢喜的期盼,又是劫后余生,虽然天气寒冷,但每个人的精气神都不错。
如同李洵预估的那样,一路都没有再遇袭。
因为路途遥远,路上还过了年。
队伍特意提前休息,厨子特意多烧了几个菜。
睿王爷自掏了腰包和李洵的也凑了凑,竟还能给每个人发了点压岁钱。
大家凑到一起喝了肉羹,那可不是随时能吃到的。
点了篝火,留了专门看守的护卫,其他人喝了酒,跳了舞,氛围格外的好。
蒋瑛不是那种性子,只远远的看着,但唇角也忍不住扬起来。
快乐是会传染的。
看到别人开心,人自然而然就会被感染。
她看到了不远处一顶帐篷,烛火照的通红。
李洵就更不是那种欢闹的性子了。
便是睿王爷如何拉着,李洵出来露个脸,又进去了。
睿王爷无奈笑笑,不过这样也好。李洵这类人,玩不到一起就不要玩。碍于面子一起玩,反而大家都扫兴。
这观念和徐青芷不谋而合。
蒋瑛踩着尚有雪的地面上,朝帐篷走去。
掀开帘子,便有一股热气袭来。
小林子看到她,露出期盼的眼光。
蒋瑛笑了笑,道,“你出去玩吧,这里我来伺候。”
小林子又巴巴去看一眼李洵。
李洵眼睛都没抬呢,却已经察觉到小林子的眼神,道了一声,“去吧。”
小林子欢喜的出去了。
掀开帘子的时候,一阵寒风吹进来,却让帐篷内清爽了一些。
蒋瑛到李洵跟前站定,“外面多热闹啊,你也不出去看看?”
李洵将书卷放下,抬眼问,“玩的开心吗?”
蒋瑛一笑,“挺开心的。只他们喝酒跳舞,我都不大会。”
顿一下,蒋瑛又道,“也怕你觉得孤单,过来陪陪你。不过……”
眼神瞥一眼案前的书卷,道,“看来某些人从来也不会觉得孤单。书中什么都有是不是?”
听出她的揶揄,李洵长臂一伸,轻易便将蒋瑛拉着坐到了自己腿上。
蒋瑛一惊,忙道,“叫别人看到。”
“你倒是提醒我了。”话音落下,便直接将人抱了起来,绕到了屏风后面,坐在了榻上。
饶是有人进来,必要通传一声,没有谁敢径自绕到屏风后面去的。
蒋瑛颇为无语。
李洵搂着她的腰,手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一会儿。
蒋瑛被他亲的不大好受。
伸手推他,“你别闹了。一会儿难受的还是你。”
李洵果然老实了起来。
不是他多能忍。
也不是怕有孩子。
到了关键时刻,他都弄在外头的。
羊肠衣那些,他不方便叫人去备。
因他路上没有召见过什么宫娥。这种事情出来,反而不好解释。
只是最近睿王爷老盯着他和蒋瑛看。
还老神在在的问,“蒋公公这人挺不错的。是吧?但到底是个阉人,你说呢?”
人和人过于亲近,总会在神态和眼神中流露出来,想掩藏十分困难。
李洵想,在计划实施之前,还是不要惹什么麻烦。
睿王爷不是个多嘴的人,万一说漏嘴呢。
李洵只搂着她,不再有更亲密的行为。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蒋瑛接过来,瞧了一眼,“这是娘娘绣的?”
李洵扶额,“闲出毛病来,又开始了。我来时,硬要塞给我的。”
蒋瑛看了看,道,“好像有些进步呢。”
李洵却道,“不想夸就别硬夸。”
蒋瑛忍不住一乐,“你别打击娘娘嘛。她挺厉害的,明知道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却还在坚持。你应该多多鼓励。”
李洵莞尔,“你也不打开看看?”
蒋瑛好奇接过来,掂了掂,“给我的压岁钱吗?好重啊,不会都是金豆子吧?”
“不晓得你还是个小财迷。”
“人不爱财,天诛地灭。”
李洵失笑。
蒋瑛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掌心,都是上好的东海珍珠。
却已经能看出来,打了洞,穿了线的。
那便是一对上好的耳坠子了。
“你做的?可我还没有耳洞。”
“留着日后用。”李洵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再给你做几支发钗。只是不知道你这小财迷能不能瞧得上,那可值不了几个钱。”
蒋瑛顺着他的话,“那就用上最好的东西装饰。”
“好。”
耳坠子放进荷包里,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收着。我许久没见你身上挂个荷包了。”
“上次那个,被贵妃,裴兰给烧了。后来再没用过别的了。”
“不过是一个荷包,阿瑛,不必太过介意。我母妃还在,你想要,她随时可以给你。”
是告诫她不必因为一些小事情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蒋瑛点点头。
“你是不是想娘娘了?”蒋瑛问。
出来已经快半年了,怎么能不想呢?
李洵这个时候把这个给她,也是睹物思人。
李洵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道,“以后到了邓州,天天都能碰上面。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上房揭瓦我都不管。”
蒋瑛笑出声。
徐青芷上房揭发这种事似乎也做的出来。
“还有多久能到?”
“天气好的话,顶多两月。”
蒋瑛感叹,“还有两个月啊。”
“不长。眨眨眼的事情。”因路上都有蒋瑛陪着,其实并不煎熬。
只当然更向往更加自在的生活。
快了。
到了京都城,若实施起来,几个月也差不多了。
这么算起来,真的很令人期待。
看李洵心生向往,柔软都写在脸上。
他这张脸这般俊俏,柔和的时候,便更加迷人。
蒋瑛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你真好看,我都嫉妒。”
李洵道,“以后生个女儿随我。”
蒋瑛脸红,却小声问,“怎么是生个女儿,不是儿子?”
李洵敲她脑袋,“不是都说儿随母,女随父吗?”
蒋瑛砸吧嘴,“谁说的?我就随了我母亲。”
李洵道,“那就不好说了,看来是随不到我了。你就嫉妒着吧。”
蒋瑛打他,“我长得很差吗?随我怎么不好了?”
李洵道,“嗯,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随谁都行。一儿一女,看看到底随谁。”
蒋瑛正要说什么,才知道自己入了他的坑。
都已经答应给人家生孩子了,还一儿一女呢。
想的多美啊。
蒋瑛竟也忍不住笑了笑。
两个人就坐在榻上一直聊,也不觉得困。
外面欢闹的声音偶尔传进来,也叫人觉得欢喜。
蒋瑛打个哈欠,看看外头,“小林子怕不是真的玩疯了,不晓得回来了?”
“你把他惯坏的。”
也是,这段时间以来,蒋瑛只要过来,小林子便能闲出蛋来。
一开始还乖乖守着,后来敢离开一会儿了。再后来便大着胆子去找其他朋友玩去了。发现就算几个时辰不在,李洵这边也没什么事喊他。
胆子就是这么被养肥的。
今晚蒋瑛一来,小林子撒欢儿出去玩了,不尽兴是不会回来的。
正说着,外头有了些动静。
蒋瑛得意,“谁说我惯坏了?”
便要起身,被李洵按住了,“不喊他,他不敢进来。”
结果脸打的太快,脚步声直接奔着屏风这里来了。
来的不是小林子,而是睿王爷。
因两个人都大意了,所以睿王爷出现的时候,都难掩慌乱。
睿王爷喝多了,跌跌撞撞要来找侄子说话。
他是王爷。
除了见皇帝需要通传,别的地方几乎畅通无阻。
加上喝了点酒,更考虑不到太多,就这么闯了进来。
到底两个人没做什么。
都还衣衫整齐。
蒋瑛乖巧站在一侧,低着头。
李洵坐在榻上。
见到睿王爷,十分自然,“皇叔怎么来了?”
随即起身,走到睿王爷身侧,引着他往外去,又吩咐蒋瑛,“皇叔喝的多了些,给他沏茶。”
“是,殿下。”
睿王爷迷迷糊糊往外走,蒋瑛跟在身后,他就很随意的扭头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的不是蒋瑛。
而是身后的床榻。
那床榻之上,方才李洵起身的身侧,分明也是皱的,像是也有旁人坐过。
只睿王爷酒喝多了,脑子只是清明了一瞬,便想不起旁的了。
跟着李洵到了案前坐下,又喝了蒋瑛泡的茶,方才的事情便都不记得了。
“外头玩的人高兴呢,你真该去看看。”
李洵道,“我行为古板,去了反而扫兴。”
蒋瑛在一边憋笑。
睿王爷哈哈一笑,“你这话也没毛病。又是一年了,也不知道蔓儿在家怎么过的。这么多年了,她还没哪一次离我这么长时间过。”
说着,用袖子擦擦眼泪。
京都城的云安郡主过得并不好。
大户人家讲究的不过是个热闹,除非正好家里有了丧事。否则,逢年过节,都是热热闹闹的办。
便是睿王爷不在王府,王府的管家牵头,这些事情也都做的很周全。
只云安郡主并不高兴。
因她同沈墨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以她的身份,倒没人笑话她什么。
只姑娘家一起聚会,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都在给她出谋划策。
李蔓可不高兴了。
有一回,直接就翻了脸。后来有一阵都没人请她聚会了。
李蔓也不在意。
正好杜若晴生了。
是个女儿。
萧家并不高兴。但到底是头一个孩子,还是关注。
只萧霖道,“原想着生个儿子,我便自在了。是个女儿,岂不是还要再拼儿子,我还得受罪。”
男人也不是真的闭上眼睛,熄了灯,就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
与杜若晴矛盾闹久了,他见了杜若晴已经提不起性趣。
想着为了一个嫡出的儿子,还得硬上,他老不高兴了。
家里爹娘只能劝,嫡庶有别,是正统,不能坏了规矩。
萧霖只能再回杜若晴那里。
杜若晴生了个女儿也不大高兴。知道萧家人想要儿子,她这个女儿,不能让她扬眉吐气。加上生了孩子,鬼门关走了一遭,见什么都不顺眼。
就和萧霖吵起来。
萧霖懒得理她,去了书房。
好在女儿生的可爱。奶娘喂了奶,他逗一会儿,也没那么气了。
李蔓爱屋及乌,因和杜若晴关系好,对她这女儿也喜欢。
又因为实在是可爱,便常去那里。
看着孩子,偶尔还对她笑,就不想外头那些事情了。
“别人说别人的,你别放心上。我倒是盼着你和沈大人有个结果,瞧瞧,生个孩子,多好啊。孩子不管怎么样可都是自己的。”
李蔓白了一眼,“你说的轻巧。他若是喜欢我,我还愁给他生不出孩子?”
杜若晴撇撇嘴,“当我没说。可别吓坏了我的姑娘。”
李蔓只好赔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种事情怎么好勉强?他不喜欢我,我能怎么办?”
杜若晴道,“哎,沈大人这不长眼的。外头那些话,你也别在意了。竟说你是个老姑娘,眼光还高。还说你配不上沈大人,弄得跟个怨妇似的。话说的越来越过分,竟说沈大人便是娶个无名丑女,也瞧不上你。气得我恨不得抱着孩子和他们吵架去。”
李蔓也气,“谁说这样的话,我撕烂他的嘴。我是个郡主,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是皇亲国戚。谁说这样气人的话。我是吃他家大米了?”
在杜若晴跟前没表现什么。
等回到了王府,便一头扎进了闺房,哭了一通。
没有人不忌讳流言蜚语的。
她委屈极了。
她便是正儿八经的公主,到了年纪不嫁人,也会有人传。
因女人家嫁人,相夫教子,才是他们这一辈子该干的事情。
可她又过于有主见,一定要嫁自己喜欢的,不然宁愿不嫁。若是遇到喜欢的,也肯光明正大的去说。这实在是有悖于常理。
她本是勇敢求爱,现在却活成了一个笑话。
若能,真想把沈墨敲晕了扛回王府。
她想到父王这些年不催她,不逼她,也是扛下了很多压力。她尚且被保护的很好,睿王爷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一个鳏夫,一个嫁不出去的女儿。
现在睿王爷不在府上,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