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未央宫幽幽的品茶吃点心。
她给李季送了份礼物，来让他开心开心。也不知此时，他玩的开不开心。
也不知道一个太监有什么好玩的。李季看她眼神竟这么不一般。
也罢，用个太监讨他欢心，也挺划算的。
瞧见了吧。
只要和她一条心，她是愿意对人好的。
先前是李越愚蠢。
竟为了一个女人，用剑对着她。
李越算个什么东西。若非是她，他不过就是个皇子。是她给了他储君的位置，这些年，也一直视如己出。可他竟这般没出息。
既这样，那便弃了。
皇后拿起一块点心，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立刻有宫女上前，捡起来，直接扔了。
皇后看着，便想起来京都城外的流民。
前一段时间，听说来了许多流民，哄闹着要进京都城。
这几年，皇帝花了太多银钱粮草在北疆了。所以国库一直空虚，加上天灾，流民越来越多。
所以有流民过来也不稀奇。
只现在不是放他们进来的时候。
万一新帝要登基，京都城得是一片祥和的样子。
所以流民不能进。
由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能生生死，都是命，怨不得别人。
有心腹宫女进来禀报，“皇后娘娘，皇上醒了。”
皇后没有丝毫欢喜，只淡淡问，“状态如何？”
宫女犹豫。
皇后道，“叫你在那边，就是看着皇上的，有话直说。”
宫女这才道，“皇上迷迷糊糊，嘴巴里念叨着，也不知道说的什么。清醒了一阵，又躺下了。皇上不愿与任何人亲近，唯独愿意和淑妃娘娘说几句话。”
“淑妃是个贤良温慧的人，有她在皇上身边，本宫也放心。回去吧，继续盯着点。”
“皇上中间清醒的时候，要吃丹药。”
“叫他吃吧。他以为是多好的东西，呵，古往今来，多少人做过这样的梦，可谁又实现了？他呀，就是太把皇权看的重了。让他吃，多吃点。”
宫女退了出去，又回到了养心殿的寝殿。
宫女前脚走了，李驰后脚就来了。
皇后赐了坐，又赐了茶。
皇后问，“瞧你春风满面的，怎么，今日十分畅快？不过是一个小太监，也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李驰道，“母后送的礼，儿臣感激不尽。不过被他跑了。”
皇后还有些吃惊，“怎么跑了？”
“都被五哥给打断了。她许是趁乱跑了。儿臣就是来皇宫抓他一下。”
李驰说抓，就像在说猫抓老鼠的游戏。
皇后看得出来，李驰真的挺喜欢蒋瑛。
投其所好，一下子就把两个人距离给拉近了。
皇后道，“你方才说五哥？李季到底是动手了？”一点也不慌。毕竟现在是李驰意气风发的站在她跟前。
“动了。”
“现在在何处？”
“找了处地方关起来了。”
皇后点头，“现在杀不得。他死了，张相那个老东西怕狗急跳墙。本宫也查到，不起眼的德妃这些年一直在给她的儿子培植力量。她既然这么兢兢业业的为自己的儿子，那本宫就成全她。”
李驰道，“母后打算怎么做？”
“这你就不必管了。后宫的事情交给本宫。你只管做好前堂的事情。那些大臣的折子都拟好了吗？”
“儿臣看过了，都拟好了。”
“好。明日一早，那些奏折就会到皇上跟前。李驰，你离那个位置也就一步之遥了。”
“儿臣谢过母后。若没有母后扶持，儿臣万不敢有此奢望。”
皇后道，“不必自谦。本宫要扶你，也得你扶的起来。”
就是前头那个，是个扶不起来的。
“母后，万一父皇不同意呢？”
皇后道，“不过是走个过场。只要大臣们达成了协议，就由不得他同不同意了。本宫让他活着，他若识趣，便安心当一阵子的太上皇。他若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帝突然驾崩，推选新帝继位，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坐上去，也名正言顺。”
李驰起身，撩了衣摆，郑重其事双膝跪地，“儿臣谢母后。儿臣若登基，一定奉母后为皇太后，一定常敬孝左右。”
皇后只是浅笑。
她当皇后早就是一国之母，尊贵仅次于皇帝。什么皇太后，她没有兴趣。
她只是想都败皇帝。
当然，有她在，也会保证谢家长久不衰。
重用谢家，是李驰的承诺。
“那个蒋瑛，知道你和五皇子的事情吗？”
李驰道，“大约不知。那时候他顾着逃命，恐怕不敢逗留。”
皇后掀了眼皮看他，道，“可别小瞧了他。他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可不是光靠一点小聪明，而且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小。等登基，玩一阵，就别留了。好看的男人么，多得是。太聪明的不能留。尤其是心思不在你这里的。”
“儿臣谨遵懿旨。”
养心殿内，皇帝此时醒了，陆湘上前，给他喂了谁。
皇帝眼睛虽然有些浑浊，但有一道精光在。
他抓住陆湘的手，“仙丹，仙丹……”
他激动的抓着陆湘的手颤抖。
“臣妾这就去拿……方才道长送了不少过来。”
皇帝严谨巴巴的看着，点头。
陆湘将杯子递给蒋瑛，转身去取了仙丹来。
陆湘取过来瓷瓶，从里面一颗。
皇帝却一把抓住陆湘的手腕，“多，多一点。”
陆湘又倒在掌心。
皇帝道，“不够，不够……”
陆湘又往掌心倒，倒了十几颗，“皇上，这些差不多了吧？”
“够，够，够了……”
陆湘转身去取水，递给皇帝。
皇帝焦急的一把药全都塞进嘴里，囫囵吞枣一般。
随即又把水喝了。
皇帝吞咽的时候都会流口水，却还是迫不及待。他眼神里有对生命的渴望。
陆湘看着他，也觉得悲哀。
谁能想象不可一世的皇帝，如今成了这般的模样。
不过不值得同情。
他作孽太多，活该有今日的情形。
陆湘又倒了十几颗放在掌心，对皇帝道，“皇上，臣妾陪你。”
“好，好，一起，一起。”
陆湘要吃，被蒋瑛叫了一声，“娘娘……”
陆湘扭头看她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知道是在劝她。如今这个情形，陆湘实在不必再做这些。
陆湘却暗自摇头，叮嘱，“蒋公公给我倒杯水。”
蒋瑛犹疑一下，还是去了。
见陆湘陪着皇帝吃丹药，蒋瑛心中五味杂陈。
入了夜，蒋瑛见皇帝睡得好，陆湘也在旁边的床榻上睡下了。
蒋瑛便慢慢的退了出去。谁知道刚出去，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拖到了墙角处。
蒋瑛双臂被钳住，人直接被压在了墙上，连扭头都来不及。
男人的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息里充斥着都是她独有的体香。
越是得不到，越容易骚动。
李驰竟没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太监，心跳加速，血脉贲张。
李驰呼吸有些重，鼻息喷在她的颈项。
蒋瑛终于可以扭头，看到是李驰，吓得身体立刻轻颤一下。
这个六皇子简直是疯癫了。这里是皇宫，就在养心殿外，他竟能做这样的事情。可同样印证了，皇宫这里，已经尽在掌握，所以李驰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六皇子……你就不怕奴才叫人吗？”
“你叫谁？我是六皇子，你猜谁敢帮你？白日里，竟被你给跑了。怎么，还有帮手？”
蒋瑛才不会上当，他在套她的话。
蒋瑛道，“当时那等情形，不跑就是傻子。人一旦求生，就会有无穷的潜力。你不记得里面点了蜡烛吗？是奴才熔断了绳子。”
她只能编瞎话。李驰当时肯定没刻意检查绳子，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不是被烧过。至于有没有蜡烛，就是常识，谁家不点个蜡烛的。
李驰果然没追究，贴近她，在她耳边说，“白天叫你跑了，叫我好找。我想着你定然回宫了，追过来，就是想和你欢好一番。你是要在这里，还是我们换个地方？”
“六皇子莫不是疯魔了？”蒋瑛说完，便脚往后抬，踢了他一脚。只可惜这种姿势，力道根本用不上，只能代表自己的态度。
瞬间有什么抵在了她的腰间，“我不想杀你。所以你别逼我。你若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待你。”
李驰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这地方的确不好。
他准备带着蒋瑛换个地方。
可他低估了蒋瑛。
蒋瑛惜命。
可她要反抗的时候，可以不顾性命。
李驰认定了她不敢声张。这种事情，他一个主子，根本没事。
可蒋瑛却叫了。
在他打算让她乖乖跟着他离开的时候，蒋瑛突然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来人啊……”
有守门的侍卫和宫女太监看过来，只视线有限。
谁知道蒋瑛志不在此，她又大喊，“淑妃娘娘，淑妃娘娘……”
李驰只得咬牙。
她竟也叫了个主子。
李驰忽视了，陆湘还在。更忽视了，蒋瑛竟敢直接叫淑妃。
淑妃毕竟是四妃之一，加上还在伺候着皇帝。他现在还不好太光明正大。
无奈只好松开了她。
很快，陆湘真的过来了。
李驰早已和蒋瑛保持了一点距离。
陆湘问，“蒋公公找我？”
蒋瑛道，“嗯，一条毒蛇过去了，奴才吓死了。因看见似乎朝养心殿内去了，不想娘娘受伤。”
李驰扯扯嘴角，还知道骂人呢。
这小东西，他势在必得。
陆湘一听，忙问，“真的吗？那得赶紧张罗人捕蛇。”
李驰道，“蒋公公看错了，又往别处去了。我去安排人吧。娘娘不必惊慌。”
“那就好。六皇子是来看望皇上的？”
“嗯。白天里有事耽搁了。总想来看一眼，心里不踏实。”
“六皇子有心了。不过皇上睡下了，六皇子要去，便小声些。”
李驰拢一下衣袖，“那我明日再来看父皇。我去找人捕蛇去。”
“也好。有劳六皇子。”
将李驰走了，陆湘这才走近一步，小声问，“他，欺负你了？”
好在不是头一次了，蒋瑛也没那么惊慌了。
她摇摇头，“没有的事。是奴才扰了娘娘了。”
陆湘看得出来有事，只她不愿说，便没点破。
她道，“我睡眠一直浅，无所谓打扰。走吧，进去。”
说着，竟拉住了她的手腕。
蒋瑛感受的出来，这是陆湘无声的保护。让她待在她身边。
隔日一早，大臣们带着折子到了皇后这里。
要立六皇子为太子的折子，比五皇子还要多。
张相暗地里在谋划，但出了一个事。就是他联系不到五皇子了。
五皇子有个大毛病，就是刚愎自用。
他做什么事，几乎不和人商量的。
这一失踪，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糊涂事。
张相派人去找了。
他知道了折子的内容，也很愁。
朝堂的局势他看出来了。如今是他和皇后分庭抗礼，自然的分成了站五皇子和站六皇子两派。
“六皇子有救驾之功，聪慧果敢，忠勇可嘉，乃是储君不二之选。”有大臣带头到。
皇后道，“这些还是让皇上定夺吧。别本宫落个后宫干政的罪名。老五怎么没来？”
皇后扫了一眼，又问张相，“老五人呢？”
张相只好道，“他染了风寒，在府中休息。”
“叫他注意身体。皇上那里，不宜多人打搅。一会儿，本宫带着六皇子去。尔等就在门口等着消息吧。”
这段时间差不多都是这样，见皇帝一眼很难。
皇后带着李驰到了养心殿。
皇帝正好醒着的。
陆湘在给他喂一些小米粥。
只喝进去一勺，得淌出来半勺。脖子上还围着一条布巾。
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
李驰有些感慨。
皇后只心里冷笑。
李定为人，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他这个年纪能沦落成这样。
皇后给李驰一个眼神。
李驰便上前跪下来呈上奏折。
皇后道，“皇上身体不佳，朝堂总这样也不是办法。没个主心骨，百官心里都没底。皇上立个储君吧。打理朝堂，皇上好好把养身子。等养好了，再回去主持朝堂不迟。皇上觉得呢？”
“朕，能……好。”倔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