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瑛的一双手上了药，还是肿的。只是因为上了药，疼痛缓解了一点。但是稍有不慎，不小心碰到，还是锥心的疼痛。
下午喂药，便是一个侍女喂得她。
到了晚上，要吃晚饭，也只能让别人代劳。
不过蒋瑛不大习惯别人喂她。
她自己都是伺候人的。
有人敲门，蒋瑛想着大概是侍女进来了，便道了一声，“进来吧。”
自己用胳膊肘撑着半靠在床上，耳边只听到吱呀开门的声音。
等她抬眼看过去，发现眼前站的不是侍女，而是李洵。
李洵走到她跟前，拉了张椅子坐下，问，“怎的见了我不高兴？害我一直担心你。”
蒋瑛道，“下午不是见到了？我的伤没事，有江太医照料呢。你怎么过来了？现在外头事情那么多，牛阿三那里查的怎么样了？北齐皇帝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还有那个王爷，没说要杀你的话了吧？”
李洵安安静静的听着蒋瑛叨叨叨了一番，随即道，“下午见到了，可不够。皇叔在，不敢放肆。江太医照料你不假，我不亲自看看怎么能放心？牛阿三的事情还在查，他的细软里什么都没有，只除了一把匕首。北齐皇帝还没什么圣旨下来，这是好事，说明他把楚冉的冲动按下去了。他不发话，楚冉不敢杀我。他们估摸着也在等我们的动静吧？”
蒋瑛一口气问了很多，李洵竟都一一解答了。
蒋瑛哦了一声。
李洵捏捏她的脸，“外面的事情说完，说说我们的。你的手还疼吗？”
想说没事的。
可现在就两个人呢，她不想伪装了。
她皱皱眉，“好疼，都快疼死了。”
李洵果然心疼，俯身，“我瞧瞧。”
“别瞧了，上了药。看到你，就没那么疼了。”
“你受苦了。”
蒋瑛笑笑，“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是挺能扛打的。”
李洵又是一番心疼，只道，“喂你吃饭，别凉了。”
蒋瑛道，“竟是殿下亲自喂我？”
李洵道，“你能喂我药，我怎么不能为你吃饭？”
蒋瑛小声道，“那可不一样。”
李洵煞有介事，“哦，喂得方法不一样？要不然我也学学你？”
蒋瑛想拿手拍他呢，想起来手还疼。便抬脚踢了他一下。
李洵笑。
吃了几口，蒋瑛想起来一个事，道，“下午王爷说殿下同那个公主都是脱光光的在床上被发现。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你确定皇叔用的是脱光光？”
蒋瑛道，“反正差不多。”
李洵凑近些，问，“我说什么都没发生，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他的气息都喷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
蒋瑛往后缩了缩，“你怎么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你不是被弄晕了吗？何况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没什么克制能力吧？那个静雅公主，长得不算漂亮，可人家还是公主呢。”
“阿瑛！”
“嗯？”
“你要不要亲自检查一下？”
……蒋瑛脸立刻红了，“这个事还能检查吗？”
李洵很是无语，“你还真不信我，打算检查一下？”
蒋瑛小声嘟囔，“若是能检查，也不是不可以。”
李洵无语一笑，“那就等你手好了再说。怕弄得你手疼。”
“到时候你好好检查，我有没有好好为你守着男德。”
……男德都出来了。
蒋瑛一开始还觉得是说检查的事情，一会儿就往歪处想了。
蒋瑛脸红的难受，正好饭也吃饭了，她问，“我能出去走走吗？闷在这里几个时辰了，难受。”
“不是他们不让走动吧？”
李洵道，“倒不至于。只是做什么都有人看着。我扶你起来。”
李洵将碗搁在了一边，扶着她的手臂坐起来，亲自给她套上了鞋。
蒋瑛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脚往回缩。
“别动。”
蒋瑛乖乖不动了。
看着这个甘愿为自己伏低身体的男人，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还有关于和亲的事情要问。
因为李洵当初说过，和公主和亲，只是个头衔。也就是公主是谁并不重要。
现在静雅公主死了，是不是又要选出一个人成为公主，再回到穆国和他成亲？李洵半路杀人的计划是不是不会改变。
先不想了。
因为眼前的危机更大。
原本李洵是扶着她的，快出门时，蒋瑛就刻意避开了。
她小声道，“外面都是人呢。”
李洵倒没说什么。只心里想着，真不好，日后去了邓州，恢复女儿身，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了。
蒋瑛秉持自己的身份，落后了李洵半步走着。
因为是晚饭时间，那些看守他们的北齐护卫还在换班吃饭。
蒋瑛和李洵看到他们有几个人就围在亭子里吃。
手里一张饼，卷着肉就吃了，就几口水，十分简单。
看那些人吃的香，蒋瑛不由也咽了口唾沫。
这不是馋，而是最直接的反应。
李洵打趣，“这是没吃饱？”
蒋瑛道，“才没有。”
李洵道，“他们北齐人先前都是马上过日子的，所以与我们不大相同。吃东西随便围在一个地方就解决了。而且多以饼，肉为主。条件限制，他们甚至肉也不会都烤熟，也能吃下。”
想到血糊糊的肉，蒋瑛觉得有些反胃了。
“去别处走走吧。”蒋瑛催着李洵走。
李洵笑了笑。
谁知道蒋瑛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你说这个牛阿三有没有可能是北齐人？”
李洵看向她。
蒋瑛解释，“就是我那次吃得肠胃不适，上吐下泻那一次。我才想起来是牛阿三给我递的肉。那肉他也吃了，且吃得十分香甜。一起吃的，还有护卫。可是他们大多是真正在北疆待过的，所以能适应这边的饮食。可是牛阿三，和我一起从京都城来的啊。若他只是尝试，情有可原。可他却是胃口大开，觉得是人间美味。”
“饮食习惯这个东西，一时半刻不好改吧？”
李洵琢磨一番，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如果是北齐人，有些事情更能说得通。北齐内部有一股势力，想要引起两国矛盾，好趁火打劫。北齐的皇帝登基时间不算久，内乱肯定还没有完全平息。”
便是他的父皇，也是陆陆续续三五年，才把当初的余孽清除干净。
这位北齐皇帝的手腕兴许还不如李定。
当然这还预示着另一点。
这股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穆国的皇宫。
“你不是说还有一把匕首？我怎么看这边的人都以刀为主？便是那位王爷，用的也是弯刀。”
李洵道，“匕首他们也有，防身用。但大多数的情况是用来割肉。平日直接藏于长靴，十分方便。”
他说完，李洵便明白了蒋瑛意思。
既是贴身之物，或许已经在身边很多年。会不会是从北齐直接带过去的。
“我找人去问。”
“九殿下要找什么人？或许本王可以代劳。”
李洵抬眼看过去，是楚冉大步流星而来。
说话的态度都不一样了。
看见楚殷给他摆出一二三四来，将他说服了。
既说服了，就好办了。
李洵微微颔首，“有个事，正要找人去办，只现在这个情形，出不去。”
楚冉道，“本王可以出去啊。什么事，你说。”
李洵道，“不好劳烦王爷。主要是觉得自愧不如。”
楚冉轻咳一声，只能忍住，“下午，本王是冲动了些。现在想起来，事情诸多漏洞。本王还是相信殿下的为人的，只是得有证据。”
原来是要他们自证清白。看来这是北齐皇帝的意思。
李洵道，“这个我会尽力。不过王爷能言而有信吗？毕竟我的人，王爷可没守信。若王爷还是这般，我不信任殿下，殿下若要杀要剐，不如来个痛快。”
楚冉觉得头疼，道，“当时也是没办法。我皇兄被行刺，这多大的事情是吧？”
李洵道，“知道事情大，可以理解。不过现在既知道漏洞多，可见我的人是白白受了这罪。王爷纡尊降贵，道个歉，这不是什么大事吧？”
楚冉炸毛，“你要本王和他一个太监道歉？”
“是非对错，王爷难道没学过？王爷若是这等态度，那我也什么都不做了。我与皇叔就在这坐吃等死，悉听尊便。”
蒋瑛憋着没笑，很难受。
他没想到李洵有一日也可以像个女人一般撒泼。
当然她知道，李洵这是在给她出气呢。
楚冉想起楚殷的话，不能因为自己的脾气，还坏了楚殷的事。
没办法，只不情愿的说道，“对不住了，还请谅解。”
李洵想说没听见，蒋瑛觉得差不多就行了。
她主动道，“奴才承受不起，也体谅王爷你在其位谋其职。奴才的心愿就是尽快查明真相，还我们一个清白。奴才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殿下，王爷，奴才先告退了。”
蒋瑛退开。
算是给了楚冉一个台阶。
楚冉看着蒋瑛离开，道，“这位蒋公公还挺深明大义的。”
李洵不冷不热道，“嗯，长了脑子，知道辨是非。”
……骂谁不长脑子呢。
楚冉把话题拉回来，要不然快扛不住要炸毛了。
“你方才说要查什么事情？本王一定效劳。现在咱们目标一致，就是查出这个幕后黑手。太可恨了，又是行刺皇兄和我，又是杀了我妹妹。关键还都是陷害你们。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应该及早揪出来？”
李洵也没摆谱，喊了人，很快将那把匕首拿了过来，递给楚冉，“我怀疑这个牛阿三是北齐人。这个匕首，王爷看看。”
楚冉接过来，看了一眼，又拔了出来，道，“倒没什么特别。我们这里用匕首的人很多。”
“但我们穆国用的很少。”
楚冉明白这里面的问题，“我去查查看。这匕首做的静美，都城里面能卖的铺子不多。”
李洵又道，“牛阿三已经自尽的消息，请王爷千万保密。”
“这又有什么说法？”
李洵道，“若是牛阿三是北齐人，那他回到自己的地方，一定有人接应。他或许可以成为我们钓鱼的饵。”
楚冉点头，“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那时候事情发生的太快。我的人我来交代，你们的人不要说出去就行。”
李洵平静道，“我们的人出都出不去，怎么传出去？”
……这位九殿下是阴阳上瘾了。
楚冉只想赶紧走。和穆国的人打交道实在是累。
李洵又叫住他，“那位巧芝姑娘找到了吗？”
楚冉终于可以得意一回，“找到了。本王出宫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找人去找了。前脚刚来你这里呢，人就找到了。人已经死了，扔在一个巷子里。一刀毙命，被划了脖子。”
这和他想的差不多，巧芝只是一个棋子，并非是什么专门经过训练的人。既然事情败露，她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人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王爷在这得意什么？”
……楚冉表示很不开心。
但还不能发火。
他强压住，拿着匕首出门了。
楚冉憋着一口气呢，所以事情办得很利索。
他重新回来，又见了李洵。
匕首果然出自北齐。
因地域不同，北齐的匕首在鞘上的装饰就有些不同。若不是行家，基本也不会在意。
“匕首上刻着两个人的名字，一个牛阿三，还有另一个，王爷查了吗？”
“啊？不过是个名字怎么查？”
李洵颇为无语，“牛阿三在京都城很多年了，内侍官都是精心选择的。这匕首想必也带着很多年。这匕首是个定情信物之类的，上面的名字便是他爱慕的姑娘。牛阿三的目标既是皇室，那他背后的人在都城的可能性就很高。说不定这个姑娘也在。王爷不去找找？”
……可恶，又被他教训了一顿。
“那我去查？”
李洵道，“不仅要查，还得大张旗鼓的去查。因为查不查的到是其次，重要的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在查。”
楚冉被说懵了。
李洵毫不客气，“若想不明白，细细去想。再想不明白，只管做事就行。”
……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