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有些超人预料的。
依照蒋瑛的感觉，李季应该是比萧霖还要刻薄的人。
可他今日怎么表现的还有些“慈悲”了起来呢？
萧霖原本要说什么，听李季这样说了，便附和他，“那就三杯。要不然，九殿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王妃在一旁柔声道，“五殿下生辰，本就是为了开心，就不必为难一个下人了。殿下……”
李驰手拍了拍王妃的手。王妃却不动神色的避开了。
李驰没在意，对着众人道，“大家尽兴就好，不必强求。”
萧霖却道，“王妃不懂，他们都是兄弟，平日里就是这么打闹惯了，没什么的。”
拿这个说事，王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蒋瑛不想让李洵为难，也听得出来王妃是在帮她解围。
她以前看家里老妈妈没事也喜欢喝点酒的，便是醉了，也就是倒在柴房里睡一会儿，醒了就没事儿了。
何况只是三杯。那杯子瞧着挺小的呢。
蒋瑛便道，“九殿下身子弱，希望几位殿下谅解。奴才身份低微，五殿下也是宽宏大量。奴才就把这三杯酒喝了，不扫大家的兴。”
蒋瑛说完，便要去喝。
李洵却将她拦了。
蒋瑛朝他摇摇头，小声说，“奴才酒量好着呢。”
不等李洵说什么，蒋瑛便拿起酒杯，一口饮尽第一杯。喉咙火辣辣的。接着是第二杯，然后是第三杯。
等到第三杯的时候，蒋瑛余光看到了李季唇边有一抹诡异的笑。
是错觉吗？
蒋瑛将第三杯酒喝下。
随即手背擦了擦嘴，笑嘻嘻的说，“奴才托了几位殿下的福，这辈子也能喝到这么好的酒。”
她放低姿态耍宝的样子，高位者们都喜欢。
李季哈哈笑起来，“九弟，你这奴才不错。”
李驰见差不多了，便道，“小小姑娘早就准备好了。咱们边喝酒，便听曲？”
萧霖搓手，碰了一下李季的肩膀，小声调侃，“殿下看看比起你的芙蓉如何？”
李季笑笑。
这边筵席还在继续。
顾小小的琵琶音声声入耳。
蒋瑛即便不同音律，也觉得听着十分舒服。
只是突然觉得头犯晕，身体也有些热意。
看来酒的后劲已经来了。
她不知道酒其实分很多种。有些米酒，果酒，多喝一些也无妨。但有些高粱酒，度数高，便是男儿家也经不起一口气三杯。
李洵问，“可是觉得身体不适？”
蒋瑛晃了晃脑袋，强自镇定，“奴才没事。”
李洵顿了顿，“我们先回。”
蒋瑛忙道，“这边才开始呢。多好听的曲子啊，殿下赶紧听一听。”
其实想的是，李洵刚被人为难，现在因为她说要走，保不齐李季又要怎么为难他。还是算了，她还能再撑一撑的。
蒋瑛又去听曲，身边有个小厮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们王妃叫你去歇息片刻。”
“啊？”蒋瑛转头，就看到王妃已经到了廊下，看来是要回后院了。
蒋瑛客气道，“我没事，还请小哥和王妃说一声，多谢王妃关心。”
小厮就是来传个话，见蒋瑛不承这好意，便撇撇嘴走了。
蒋瑛没注意到，手里突然塞过来什么。她低头一瞧，是李洵给她塞过来一杯茶。
估计是叫她解救用的。
蒋瑛接过来，背过身，不动神色喝了。
嗓子倒是好受了一些，但身体还是难受。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蒋瑛便觉得身体燥热的更厉害了。便是想脱个衣服，洗个澡才能觉得舒服些。
头也越来越晕，偶尔看跟前的李洵，好像已经重影了。
她又发现李季唇角那诡异的笑了。
他在笑什么呢？
她险些没站稳，身体往边上歪了一下，好在自己及时清醒，又站稳。
李洵瞧见了，皱了皱眉。
一曲还没结束的时候，李洵突然站了起来。
这委实有些突然。
琵琶音似乎还因此停顿了一下。
李洵对李驰道，“五哥。我答应了母妃要早些回去。我这身体，若是留在宫外，怕她一夜难眠。今日已经过来，与五哥同庆祝，心意已到，还请五哥谅解。”
李驰望了望李洵。
他平日里说完语气都是很淡，加上身体不好，语调便显得虚浮，更给人没有力量的感觉。
可现在，他的这番话语调还是不强，却能感觉到坚定之感。
好像非走不可。
李洵说的有理有据，李驰不好强留。
李季却道，“这才什么时辰？你都多大了，贤妃娘娘还拿你当小孩子管着呢？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就差讽刺李洵奶没断干净了。
李洵充耳不闻，目光看着李驰。
李驰若开口允了，这件事就平和结束了。若是不允，李洵执意要走，场面就不好看了。
李驰还是希望场面好看些，笑道，“九弟的身体特殊。他又不喝酒，五哥反而觉得无趣。不如叫九弟回去吧。他要是哪里不适，我们明天说不定还要被父皇耳提面命的训斥。”
李驰适当的把李定搬出来，李季这才没说什么。
李洵便带着蒋瑛走了。
见她脚下虚浮，不动神色的问，“还能走吗？”
“能。”
李洵刻意放慢一些脚步，留意着蒋瑛。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李季将视线收回来，慢悠悠的说道，“可惜了，原本还想看场好戏的。”
萧霖来了兴趣，凑近问，“我就觉得五殿下你不太对。说说，是什么好戏？”
李季勾了唇角一笑，“说了也没意思了。这好戏啊，只能九弟自己去看了。或许能大开眼界。”
李季故弄玄虚，萧霖想问，也问不出来了。
出了王府，李洵迅速上了马车，蒋瑛也跟着上去。
往车壁上一靠，蒋瑛连话都不想说了。
李洵端坐在那里观察她。
发现她双眼微眯，两颊绯红。看她的神情似乎格外难受。
李洵将身边的水囊递过去，“先喝点水。”
蒋瑛费力的睁开眼，看水囊是两个，李洵也是两个。她伸手去抓，明明朝着水囊去的，结果一抓，抓的是李洵的手。
她的手好烫。
李洵的手却格外的凉。
冰与火的触碰，感觉竟格外不同。
李洵微微皱眉，直接抽开，然后把水囊直接塞到她手里。
蒋瑛却傻傻的一笑。
好舒服啊。冰冰的很舒服。
她仰起头直接喝了好几口，可还是觉得热。
手拿着水囊无力的放在一边，蒋瑛扯了扯领口，声音似呢喃一般，“九殿下，奴才好热啊。”
李洵道，“只是吃多了酒，躺一会儿便无妨。”
蒋瑛却摇头，“不行，太热了。奴才想脱衣服……”
她手指挠了挠自己的脖子。
李洵突然觉到了不对。
她的嘴唇被烧的已经泛白。
可她的眼睛却通红。
而刚才触碰到的她的手也是滚烫的。
只是三杯酒，她再不胜酒力，只是醉酒，不至于会如此。
想到了什么，李洵的眉目顷刻间冷淡下去。
正准备喊前面的马夫，蒋瑛突然扑了过来。
车身微微晃动，李洵猝不及防的往后一靠，垂眼，蒋瑛已经趴在他身上。
“殿下，奴才好热。你身上好舒服……能让奴才靠一靠吗？”
“小瑛子，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蒋瑛的手指直接放在了李洵的嘴上。
这个举动更是让李洵骇然。
“殿下的嘴唇真好看，真想亲一亲。”
李洵骇然的往后躲，可已经没处躲。
“小……”
蒋瑛已经没了心智，想做的事情就去做。
她只想变得舒服一点。
蒋瑛真的亲了上去。
李洵瞪大了眼睛，大脑迟钝一秒，便直接将她推开了。
因为急，李洵剧烈咳嗽了几声。
而蒋瑛被一推，后脑勺直接撞在了车壁上，她因为疼痛，不满的皱了眉，揉了揉后脑勺。
倒是不想去亲李洵的事情。转而开始要解开自己的腰带。
这是要脱衣服了。
李洵简直没眼看。
他不得已过去，一把将她按住，道，“忍一下，我给你找大夫。”
沉声对着外面喊道，“赶紧找一家医馆。”
马夫便赶了马车，赶紧去找医馆。可现在时辰也不算早了，许多医馆都已经关门了。
李洵这边感觉已经快按不住蒋瑛了。
尤其是她睁眼看着李洵的眼神，让他发毛。
再不想办法，不知道蒋瑛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马车停了下来，马夫到医管门口拍门。
不过人家根本不理会。
李洵急了，便撩开了车帘，准备自己去敲门。
谁知道刚掀开帘子，竟看到前面有个熟人。
正是沈墨。
他正好明日休沐，将宫中的事宜安排好，刚从宫里回来，准备回自己的府上。看着一辆马车再疾驰，便看了两眼。谁知道马车停下，从上面下来的人，就更让沈墨驻足了。
既然碰上了，自然要打招呼。
沈墨尚未行礼，车帘后面又探出个头来，似乎要下车。
李洵皱眉，忙上前将人往里面推。
沈墨眼睛尖，好像看到了蒋瑛微微露出的锁骨。
他微怔。
自从知晓蒋瑛的身份之后，已经不能好好再直视她了。
李洵见沈墨在，出于无奈，便道，“这附近可还有开着的医馆？小瑛子他……”
“她怎么了？”
李洵也不瞒沈墨了。既然是请人帮忙，便道，“她遭人戏弄，酒中大概被下了药。”
已经不必明说。
看蒋瑛那个状态，沈墨马上就猜出来了。
蒋瑛这状态已经能看出来，加上李洵在这之前也遇过这么一遭，自然更明白。只是她是一个太监，如何纾解，叫他无从下手。只能想着求医。
沈墨皱了皱眉。
显然李洵并不知道蒋瑛的身份。若是他放任不管，这件事到最后，一定会让李洵察觉到她的女儿身。
“殿下，奴才好难受……”马车内传来蒋瑛的声音，“感觉身体要炸了，好热。”
蒋瑛的话还是让沈墨发生了动摇。
或许只是一念之间，他已经脱口而出，“下官的府邸就在附近。下官正好有法子能解这药，如果殿下信任下官的话……”
李洵听了这话，根本不做考虑，拱手，“劳烦沈大人。”
沈墨的府邸离着很近，片刻之后就到了。
沈墨看了一眼蒋瑛，直接将她一把扛了起来，转而对李洵说，“下官去给她解了这药，殿下稍等。”
李洵看着沈墨将蒋瑛扛起来，心中升起一些不快。但很快就被冲淡。沈墨这是在帮蒋瑛啊。
李洵在花厅内等着。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沈墨的府上。
这位简在帝心的人物，府上比他想象中要简朴的多。
整个花厅，几乎看不出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价值不菲的家具。
给他上茶的更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妇人。
老妇人不知道李洵的身份，只当他是沈墨的客人，便熟络的聊起来，“咱们大人对什么都不讲究。平日里都在宫里，休沐时才回来。这府里啊，就老身和儿子，哦，还有个标致的丫头，照顾大人的起居。”
老妇人笑笑说，“大人说有个睡觉的地方，有口热饭吃就行了，没必要那么大的排场。”
李洵淡淡点头。
沈墨很快就来了。
李洵还是问，“不知道沈大人用的什么法子？”
沈墨道，“殿下这是不信任下官？”
李洵眉目很淡，“只是好奇。这种状况不是轻易遇到，沈大人却有解法……”
沈墨拂了衣袖，端起茶盏，道，“祖传秘方。”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洵也不好再问。
看沈墨，已经在喝茶，并不打算外泄。
沈墨喝了口茶，道，“这法子需要一到两个时辰方能奏效，殿下不如先回……”
话没说完，已经被李洵截断，“我在这等他。”
沈墨心想，李洵对蒋瑛格外不同。只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蒋瑛的女儿身会作何感想。
沈墨问，“你们刚从五殿下府上回来。是谁这么胡闹，对她下手？”
李洵慢条斯理的去喝茶，随即仿佛才听到，偏头问，“沈大人问什么？”
沈墨也是人精。
他瞒李洵方法，李洵这会子对李驰府上的事情闭口不谈，很合理。
沈墨勾了勾唇，“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