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珩带着秦立朝贺府走去,心中不禁幻想着父亲见到秦立时的惊喜表情。
然而,当二人抵达贺府大门前,所见的景象却令贺之珩无比错愕——只见府门紧紧关闭,而门前则站着数名手握棍棒、面露难色的家丁。
“这是怎么回事?”贺之珩不解地问道,眉宇间已显露出不悦。
家丁们支吾其词,无人敢与他对视。
正当贺之珩心生疑惑,准备发作时,二叔贺宏伟从门内悠然走出。
“二叔,您怎会在此?”贺之珩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父亲被贬,贺宏伟便同他们分了家,两家因此很少来往了,贺之珩没想到他今天会到自己家来。
贺宏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这是贺府,我为何不能在此?倒是你,带着一个流犯四处招摇,先是诗词大会,现在竟还胆敢将他带回家中。你究竟是何居心?”
贺之珩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原来贺宏伟是知道了自己和秦立来往的消息,所以特意来阻止的。
他心中微凉,但还是笑着解释道:“二叔,秦兄虽然是流犯,但他曾经救过我爹的性命,是我们贺家的大恩人!”
“哼!大恩人?”
“之前他的确是救过你爹,但那是以前,现在他只是个流犯!你还嫌被他连累的不够吗?”贺宏伟不屑地说道,“要不是他,你爹怎么可能被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什么县丞?你如果继续跟他来往,你爹的县丞之位说不定都保不住了!你的科举之路恐怕也要因此断送!”
“便是不为你和你爹前程着想,你难道也不为你的几个堂兄妹考虑?要是让旁人知道你和流犯来往密切,他们将来还如何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说着,他狠狠瞪了秦立一眼,厉声喝道:“你这个流犯,赶快滚远点!我们贺家不欢迎你!”
秦立心下恼怒,但也不得不承认,贺宏伟说的没错。
如今他只是个流犯,贺之珩跟他来往,确实会影响到前程!
秦立正准备告辞离开,却见贺之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二叔,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秦兄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忘恩负义。”
贺宏伟冷笑一声,讽刺道:“真是死不悔改!你若是不将秦立赶走,就休想再进贺府大门!”
言罢,他转身走进府内,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贺之珩无奈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他愧疚地对秦立说道:“秦兄,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平白受人辱骂。”
秦立轻轻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贺兄不必自责,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今日我已经出来许久,不便再打扰。”
他话音刚落,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便缓缓驶来,停在了贺府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
“爹!”贺之珩惊喜地叫道。
来人正是他的父亲贺德义,他本在县衙处理公务,不料贺宏伟突然派了个小厮到衙门,说贺之珩带了一个姓秦的流犯回家,还打算让那流犯在贺家用膳。
贺德义虽然感激秦立当年对贺家的帮助,但理智告诉他,贺之珩绝不能跟流犯牵扯上关系,否则会影响他的仕途。
因此,他这才匆匆赶回家。
贺德义上下打量了秦立几眼,心中百感交集:“几个月不见,你看着比以前更成熟稳重多了。”
说着,他转过头去,严肃地看向贺之珩,沉声问道:“之珩,你将秦立带回家中,为何不事先告知为父?”
贺之珩心中一紧,但还是如实说道:“我想给您一个惊喜,所以便直接请他来家里用膳了。”
贺德义默然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之珩,你的心意我明白。但秦立他如今...毕竟身负流犯之名。你若与他牵扯过深,未来恐会影响你的仕途。”
贺之珩急了,连忙辩解:“爹,秦兄虽然现在只是流犯,但他才华横溢,深得程老先生的赏识。说不定哪一天他就能摆脱流犯的枷锁呢!”
“住口!”贺德义厉声打断他,“你怎能如此天真?你难道忘了定阳王府为何被流放?那可是造反!”
他心中暗自思忖,陛下能免去定国公府的死罪,改为流放,已是天大的恩典。秦立此生都只能是流犯,哪里还有什么摆脱枷锁的可能?
看到父子俩因为自己争吵,秦立心中轻叹。
他不想让贺之珩为难,更不想破坏贺家的和睦,于是他上前一步,神色平静地说道:“贺大人请息怒。”
他转身向贺之珩拱手致意:“贺兄,你的好意秦某铭记在心。令尊所言不无道理,我如今身份敏 感,与你交往过密确实不妥。秦某就此告辞。”
说完,他转身便走,毫不拖泥带水。
“等等,”贺德义叫住他,“来都来了,吃完晚膳再走也不迟。”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年秦公子将我从大理寺救出,也是费了不少周折。若你有何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只要老夫力所能及,必定不会推辞。权当是报答当年你救我的恩情。”
秦立头也未回地答道:“不必了,当年我救你,只是因为我和贺兄交好,并不为其他。”
贺之珩见状,心中懊悔不已。
分明是他邀请秦立来家中做客,却落得连门都进不去的下场。
他张了张嘴,想要叫住秦立,但看到一旁的贺德义,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贺德义望着秦立远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伤人,但他并不后悔,因为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贺之珩的前途考虑,是值得的。
“听说在诗词大会上大放异彩的秦公子,与贺大人的儿子乃是至交好友。”一个不合时宜的调侃声突然响起,“孟某特意前来拜访,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出赶人的大戏!”
贺德义父子俩闻言,皆是皱眉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锦衣公子带着几个随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这锦衣公子名为孟元杰,是县令孟康的长子,平日里仗着父亲的权势,在县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贺德义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屡次劝诫孟康严加管教,因此孟元杰早就对贺德义怀恨在心了。现在可好了,借口直接送上门来了。
孟元杰带着随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出言嘲讽道:“贺大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