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交泰殿时，晚宴已过半，殿中是挥舞着水袖咿咿呀呀唱个不休止的戏剧。
旁坐的贾婕妤与婷妃早已告退。坐我旁边的赵才人小声告诉我：“姐姐刚才不在，没瞧见，那贾婕妤肚子没个痕迹，还支着腰摸个不住。”
后头的柳美人听到，亦是凑过来道：“谁不知道她怀了身孕，”
不就是请了个高僧施了妖法么！还不知道她能不能生下来。”
“听皇后说，皇上秉报了太后，太后高兴得赏了许多珍宝。”
我笑而不答，她们见我不理会，只自顾自地说着。我听了一会，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妹妹，她怎么知道腹中孩儿一定是男胎？若是女胎她怎么敢贸贸然请明清大师替她请仙开光？”
便问同席的赵才人她左右瞧了瞧，觉得无人放凑到我耳边小声道：“妹妹听宫里的姑姑说，妇人有孕时，乳会便黑。若是左乳先怀的便是男胎。”
我脸腾得羞红，左右望了望，瞧到皇上正笑眯眯打量我。他举酒向我示意，我别过头去举酒回他。
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梅子酿酸中带涩，早已冰凉，一下子令我清醒不少。
我转头又问：“妹妹是听哪个嬷嬷说的，可靠不？”
她附过来耳语到：“我听奶怀懿的乳母和照顾怀懿的嬷嬷说的。”
我点头“嗯”了一声别无他话。只盼着晚上回去告诉花骋。
逢初一、十五之日，遗照祖宗遗训应是皇后侍寝，而腊月二十九皇上，皇后以及妃以上嫔妃皆要去太后宫中听训。
王爷贵胄则安排在初一一早。
一日宴饮，我早已疲惫不堪，只想早早歇息。奈何沐浴过后，头脑又恢复了清醒。花骋见机道：“婷妃今日得出，又与贾婕妤同回柔福宫，奴婢早已派人暗中监视。”
我泡着玫瑰汤澡，瞧着那鲜艳欲滴的花瓣在冉冉热气中逐渐起了褶皱，像备受折磨的迟暮美人。我“嗯”了一声，道：“她们说了什么？”
“婷妃娘娘想借贾婕妤的胎东山再起。贾婕妤心底不愿答应，口中却诺诺应了。”
“那她有什么打算？”
“贾婕妤希望借助怀懿帝姬的病……”
我蹙了蹙眉，水面倒映出我眉心的花钿扭曲得不成样子。我不忍道：“稚子无辜，从我见到那孩子至今，她就被利用了好些次。婷妃也肯？”
“贾婕妤说得十分轻巧，婷妃犹豫着无法，也是肯的。”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
“小主，依奴婢看……”她见四周无人，凑过我耳边道。
我闻言骇了一跳，失声道：“这怎么可以！”
“小主，小主有事吗？”门外云绮紧张地问道。
“没事，你退下吧。”
我冲着门外道，又提了个声调道：“我只是有些小风寒，怎么能辞了明日的晨定？”
我冲她挤眉弄眼，她会意道：“奴婢知错，奴婢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
门外云绮的身影消失后，我渤然怒道：“怀懿那孩子，很是可爱，亦是无辜。即便是借贾婕妤的伤她，我也不愿。王爷若问起，我大可亲自回秉他，一个小帝姬，妨碍不到他的大业！”
我正欲起身披衣，她一把握住我的手腕，道：“小主，您必须先学会残忍，才可仁慈。”
我咬一咬牙，冲外头道：“云绮云络，服侍我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