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王见此,忙起身亲自相扶,又拘着礼节仅轻触彦妃玲珑广袖,口中连道:“娘娘不可!此有失礼节!”又忙作揖侧首道,“娘娘严重了。颐为臣,娘娘为君,臣为君效命,乃理所应当之事,娘娘不必言谢。”
“娘娘如此重恩义,实在令颐佩服。难怪连舞雩帝姬也是这般重恩义。也不免圣上如此爱重彦妃与舞雩!”
他望着舞雩,清淡的笑意中,流露着钦佩与欣赏,只是不知真心与否。
抬眼之间他望见了正在望着他的我,他眸中稍露异样,却错开眼神,不再看我。
“崇安王有功,再赏美姬十名!喏,”皇上伸手一指殿中起舞的歌姬,道,“这么多个,随便挑回去!”
“哈哈哈,三皇兄有福啦!这是教坊养了数年未开苞的美人,三皇兄艳福不浅啊!”在一旁的博山王笑着调侃道。
皇上亦笑:“老三不必拘束,放眼”
挑去,要一个一双皆可!剩下的,给后头的有功之士!”
言罢,他饮酒一杯。崇安王奈何不得,只得走到殿中,随意望了望其中羞答答的女子。他选了个身量娇小,玲珑秀气之女子,只牵了她手问:“你可愿意跟着小王?”那女子模样不过十三,四岁,又是惊又是羞。只看了看殿后带队的班领,得到许可后,才把低进胸口的头抬起,怯生生地望了崇安王一眼,又低头含羞道:“奴家今后便是王爷的人了。”
他满意一笑,牵过她手对皇上道:“圣上,就她了!”
皇上似有些不满意,却隐去在杯盏之中。他令那几位有功之士上前只道:“你们亦放眼去挑。”其中四位功士皆是满眼喜色,美滋滋地道了谢,唯有一位,侧首抱拳行礼道:“请皇上恕罪,草民恕难从命!”那声音不卑不亢,铿锵有力,另我觉得分外熟悉。尽欢!
我迫不及待将眼神投放在他身上,他侧首的面孔,双目微有红丝,他低头避开我的眼神,这不是我的尽欢又是谁!
只听“哐啷”一声,有湿滑的液体流过我衣角,在贾婕妤旁边的怀懿骇了一跳,只问我道:“是怀懿弄倒了愿娘娘的酒杯了?”
我擦拭着裙子,口中道:“没事,怀懿很乖,是我不小心弄倒了酒杯。”
婷妃忙斥责到:“怀懿,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向愿娘娘赔罪!”
怀懿瘪着小嘴,细眼成线向我行礼道:“怀懿鲁莽,碰脏了愿娘娘的裙子,愿娘娘莫要生气了!”
我抱起胖嘟嘟的她,哄道:“我没事,快回你母妃那去。”
我向皇上投以尴尬的眼神,他抬手示意我出去更衣。走过殿门,犹能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眼神。殿外他们的声音交错着:
“你是……”
“回皇上,草民黎尽欢。”
“朕御赐美人,为何不肯接受?且将理由道出。”
“草民在草民的家乡樊川已有婚配女子,只是尚未成亲而已。”
花骋推开行云,扶着我手道:“小主……可好?”
只是相似罢了。
我心中安慰自己。只道:“我们在偏殿候着,让云绮去拿身衣服来吧。”
“哈哈哈,自古以来男儿当以三妻四妾,皇兄赏你美人,又何必辜负皇兄美意。你那未婚妻尚未娶进门,你却不敢娶小妾,莫非那姑娘是个河东狮?”
只听博山王爽朗的声音引起一阵笑闹声。黎尽欢道:“呵呵呵,让皇上,皇后诸位娘娘,王亲见笑了。只是草民难得与她修成正果,草民亦是惜福,只愿此生此世与她一人白头偕老,此生不换。”
此言一出,我亦是能感觉道交泰殿中人们对他的品头论足以及议论纷纷。
良久,只听皇上道:“罢了,便赐百两黄金作为朕赐你们的贺礼了!”
正欲听下去,只见云绮抱了更换的衣裳进来。换了干净的衣衫后,我并不想回殿观饮,而是道交泰殿后的花园走走,也算是醒醒酒了。
交泰殿位于乾清宫与凤寰宫之间,乃合宫家宴以及会见外宾之地周遭景色也有人特意布打理。
行地稍微远了,我听到一声又一声不知名的鸟叫声。但那叫声颇熟悉,我猛然想起昔年在宫外时常常用榕
树叶吹哨给我听。我吩咐行云回去问问可颐是否有何安排,借此屏退众人。那叶哨声一声接着一声,令我想起幼年时光。
“嬗儿……”那稔熟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我迫不及待转身,借着雪光看着他模糊的脸,我痴痴问:“真的是你,尽欢?”
他点点头,哽咽道:“我已有两百七十三日未曾见到你。”
我无言以对。良久,一阵冷风吹来,我方开口道:“我一直以为你在王爷手里,一直以为……如今你安然无恙出现在我面前……我亦不知道如何面对你。”
他握住我的手,道:“即便身份有别,但你在我面前永远不必伪装。”
“只做真心真实的你。”
我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来,便问:“你怎么会在崇安王手下做事,他认不出你?”
“他从未见过我,讨何认出。”他略抬下巴,语气中有十足的不屑,“我打算今后参军,待时机成熟,我便救你出去。”我心里骇了一跳,他打算起兵造反!
他声音略低一个声调,只附身在我耳边耳语道:“我打算……兵起那日,我杀进宫里来,救你出去。”
我闻言酸涩一笑,道:“傻瓜,哪有那么容易。我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王爷事成之后,自会放我回家。你何苦如此?”
我一把抱住他,在他肩上抿去欲流下的泪,他拥着我,口气寒如玄铁,愤然道:“你以为英可颐会轻易放了你!他早就对你,对你垂涎三尺,你知不知道!”
“小主,小主……”
远处传来云绮的叫唤声,我急忙退开,他口中坚忍,“我意已决,你不必为我担忧。切记珍爱自己。”他拂袖转身,隐去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