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四姨娘来，赵云夏也在回忆着。
平日那四姨娘就十分没有存在感，她没有大夫人的强大娘家，又不似六姨娘那么年轻，整个人都湮没在其他人的身后。
四姨娘虽对她一般，但也没多大敌意。
不像六姨娘嘴上带刀子，也不像大夫人，那般口蜜腹剑，佛口蛇心。
总归而言，这是个赵云夏能够坐下来，心平气和聊一聊的人。
“大少夫人，难得你这么讲……真是羞煞我了……”
四姨娘岂会听不出赵云夏的善意来？
可她也确实对赵云夏没有什么好脸色过，今日却要来求赵云夏了。
“大少夫人，往日是我错了。单是你进府那日，我就和其他夫人一起，瞧不起你的出身，还为难你……我自己想着，都觉得过分。”
时隔几个月，四姨娘终于向赵云夏道了歉。
其中虽有四姨娘的窘迫处境为理由，但也不失为四姨娘的自省。
“四姨娘，过往的事情，我是不打算再想了，大家都不容易，我也知道你有为难之处，你不妨讲一讲，今日的真正来意。”
田林儿已经奉茶进来，赵云夏将其中一杯给了四姨娘。
“大少夫人，如今你在府中久了，大概早已经看出来了，我是比不上府中现在这两位的。”
四姨娘叹了口气，这岂止是为难，四姨娘甚至觉得自己，恐怕已经难以自处。
“说了实在不怕你笑话，我既无子嗣，又无恩宠。眼下大夫人和六姨娘正在斗法，神仙斗法，凡人遭殃的道理，我怎会不知呢？我会愈发难做的。”
“明白了，你与那两人都是竞争关系，且她们比你要有优势得多，谁都不可能全然接纳你。与其如此，倒不如投在我和相公这边。”
赵云夏一下听出了四姨娘的意思，为利益而谋，或者说是为生存而谋，这没有什么丢人不堪。
“大少夫人真真是个聪明人。其实说到底，大家共侍一夫，总是各怀心思，唯有三姨娘与我还有点交情，可她也回了娘家。谁知道下一个命运这样随意就被摆弄的，是不是我呢？”
提起离开叶府的三姨娘，四姨娘眸中戚哀。可赵云夏想要多打探些，却又是缄默不言。
“罢了，既然你肯把自己的顾虑说起，也算是信我。但你其实也是思虑过深。这六姨娘和大夫人斗法，她们彼此都是彼此的眼中钉，估计近来也不会注意到一个你。”
赵云夏直白地说起，也并非是要讽刺四姨娘。
这四姨娘生性谨慎，否则也不会在意识到一丝危机后，就急着来找她了。
“话虽这样说，可我……”
四姨娘心中难安，很多事情她没有办法说得很清楚。
可她与这几个妇人生活在一起多年，可比赵云夏要了解得多了。
“四姨娘，其实我也想要提醒你，今日你来找我的事，自从你踏入我的院子，应该就有人看到了，而后通禀给大夫人。”
大夫人到底在府中掌权多年，虽然叶楚凡的人都被清了一遍，可外面就实在难说了。
“多谢大少夫人提醒，我心中有数。但若能求得大少夫人庇护，我也甘心了。”
四姨娘咬着唇，仰头看向赵云夏。
“好，那我便答应你。”
赵云夏终于允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多一个盟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多谢大少夫人！”
四姨娘这才笑了起来，欣喜非常。
她仿佛是真的把赵云夏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才这般反应。
赵云夏哑然失笑，心中也感慨深宅里的女子太过不易。
出嫁从夫，可像四姨娘这样，也没有什么叶有财宠爱的，终日又在做什么得以消遣呢？
“四姨娘，你应该不是一直如此冷清吧？父亲喜欢的女子，容貌并不普通。”
赵云夏随口一问，叶有财在她看来就是一个颜控，六姨娘年轻貌美，而五姨娘能够生下叶雅诗这般模样的女儿，也确实相貌不俗。
就连大夫人，脸上也依然隐约可见年轻时的眉眼。
不是四姨娘不美，而是她老了。
“从前年轻时，也有四五年得了老爷垂怜……”
聊起这事，四姨娘害羞起来，又不好什么都不说，唯恐让赵云夏觉得她生分。
“那是什么时候？”
“久了，那时候五姨娘怀了女儿，六姨娘还没进门呢。”
四姨娘提起往事，显得惆怅而留恋。
赵云夏则在计算着时间，看来四姨娘与五姨娘进门的时间差不多，也是因为五姨娘先怀孕，四姨娘才得了专宠。
估计叶有财也是有了点感情，便留在四姨娘那里四五年。
可这么久的时间，怎么会……
“若你能够有个孩子，或许处境会好些。”
赵云夏只有这样安慰。
“是啊，那五姨娘后来能够重新有了宠爱，不就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女儿？单是让老爷去看女儿，一月也能够请回去五六回了。”
四姨娘带着怨气，就像现在的六姨娘一样，她当年又何尝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呢？
“说起来，这五年都没有孩子，后年老爷又娶了六姨娘，日日同她一起，她也不见有孕，我们私底下都有了猜测。”
“什么猜测？”
“我们觉得，原是老爷不行。”
四姨娘说得隐晦，可既然已经聊到这种话题，大家都是不言而喻。
四姨娘跟着继续又说起来，原来从前府中请过大夫，但四姨娘的生育没有问题。
众人怀疑过叶有财年纪大，已经不育，都是心照不宣，不想……大夫人这么一把年纪，一月只怕也不过与叶有财同床一两次，竟然又怀孕了。
“大夫人怀孕，确实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事。”
赵云夏也开始觉得奇怪，叶有财最宠幸六姨娘，即使怀孕，机会也是六姨娘大，没想到是大夫人。
而且那时机，也是着实巧合了些。
当时正值大夫人犯了错事，眼看着就要被叶有财给厌弃了，难得突然怀孕，让她母凭子贵，因此才翻了身。
“我就不像大夫人这样命好，已有了一个儿子，却还能为老爷添子嗣。”
四姨娘为此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