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仆役围着那一套蒸馏器具打转,从蒸笼中横插出一块小木板,尽头放着瓷碗。
酒糟被大火煮沸了,但是蒸汽被蒸笼完全遮盖住了,所以一丝酒香都不曾泄露出来。周围人见这幅阵仗,心里皆是又惊又疑,却无一人放弃打道回府。
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这赵云夏口中的好酒究竟是如何?还能比醉仙楼的招牌酒还厉害不成?
掌柜更是冷笑着站在一旁,看着赵云夏指挥着杂役的动作,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可当那透明的液体顺着木板缓缓滴入到瓷碗中时,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不敢多说话。
听见仆役呼唤声赶来的赵云夏,伸长了脖子一瞧,瓷碗里如今有了小半碗透明的酒水了。
这碗中的酒水也算不得十分清澈,偶有几丝木板上的木屑混入,但是比起平日里酒楼出售的浑浊模样,那可是干净许多了。
伸手将瓷碗端起来,赵云夏对着杂役迅速吩咐了一声:
“再拿个碗接着。”
说罢她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见,端起碗就往后走了几步,靠在叶楚凡不远处坐下。
低下头轻轻嗅了一口。
“啧,还是差了点。”
一缕惋惜的神色在赵云夏眉间浮现,她微微皱眉,心里不是很满意。
众人的目光原本就被仆役的话吸引了过来,如今自然是又跟着汇集到了赵云夏手中,一个个好奇的往她手中瞟着。
原本看见真从木头里流出酒液时,掌柜眼皮子就止不住的跳,这听见赵云夏来了这么一句,才宽慰住自己的心思。
似乎要给自己吃定心丸似的插嘴一句:
“既然不行,我看姑娘你还是放弃吧,别让着这么些人陪你浪费时间。”
毫不客气的语气落在赵云夏的耳朵里,却让她抿唇一笑,抬了抬下巴,眼中神采依然。
“我说的差那是距离我心中的要求,比起你们那些乌七八糟掺了不知道多少水的酒来说,可不止好上一星半点。”
斜睨了一眼被气得脸发青的掌柜,她端起瓷碗浅浅尝了一口,皱起的眉头这才稍微散开一些。
入口清冽,略带甘甜之味。
酒精浓度虽然不高,但是也能勉强入口了,比起先前喝到的又酸又涩的酒水那是太优秀了。
古代的酿酒之法,基本上都是以粮食作为原料,制作酒糟。
赵云夏思量着,自己用蒸馏技术提炼出来的这酒,估计也就个几度,刚达到普通米酒的水准。
她转过身,将手中还剩下小半碗的酒水递给身后的叶楚凡,示意他试一试。
所有人都说他们叶家是酿酒一绝,那便让这位大少爷尝一尝,她赵云夏酿制出来的酒如何?
而叶楚凡,看着还有一点口脂沾染着的瓷碗,可疑的沉默了。
“少奶奶,咱们大少爷身子不好,不宜饮酒。”
一旁的小林子倒是站了出来,颇为不满的对赵云夏说道。
忘了还有这茬。
赵云夏只得悻悻的将碗收回来,不过眼神却是不安分的在对方身上瞟了瞟。
这病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呢!
罢了,他不行,那就再找个人试试呗。
赵云夏寻思着,是要找个场内的观众试酒还是直接拉酒楼掌柜,犹豫不决之时,忽然一只苍白的手掌从她手中夺过瓷碗。
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叶楚凡仰着头将瓷碗里的酒一饮而尽,白皙的脖颈舒张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好酒。”
用手帕轻轻擦着嘴角,叶楚凡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惊艳,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是十分平淡。
“你们是一伙的,说的话自然不算数!”
掌柜气势汹汹的反驳道,他盯着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的叶楚凡,面上是止不住的鄙夷神色。
“不信你便自己去试试!”
赵云夏微微眯了眯眼睛,丝毫没有忽略掉对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她的男人,也是别人能评头论足的?
随后,她又冲着围观的群众说道:
“大家都可以试一试,看看究竟是我的好,还是他们醉仙楼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些等了半天的食客早就迫不及待了,个个搜罗出小碗,从流出来的酒水里分着。
酒液刚一入口,顿时在场之人皆是惊呆了。
当真是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他们早就习惯了酸涩的酒味,其中吸引他们的无非是中间的那一丝酒的香醇。而这小小一点酒水里,不仅包含着他们所喜爱的香醇,还异常的甘甜。
比起此生喝过的哪一种酒,都要可口得多!
双方一做比较,孰优孰劣简直不要太明显!
连嚣张至极的掌柜,这回都哑口无言了,看着赵云夏有些怔愣。
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赵云夏双手叉腰,嘴角微勾,扬声问道:
“现在还有人有意见吗?”
众人木然的摇头,眼中的精光都对准了还在缓缓滴落酒水的蒸笼。
赵云夏抿唇一笑,转过头对小林子说道:
“小林子,去,找个干净的瓷坛把酒都给我装好,咱们打包回家!”
“好勒!”
趁机尝了一口的小林子已经折服在了赵云夏的手段下了,忙不迭从后厨中找出瓷坛清洗干净,代替瓷碗接着落下的酒液。
这也就断绝了某些人,想要再分一杯羹的想法。
“姑娘,先前是在下眼拙,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莫怪。”
这掌柜也是个精明人,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凑到了赵云夏的面前。
看着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掌柜,赵云夏摆了摆手,一副很大方的模样。
“不要紧不要紧,吃一堑长一智,掌柜你以后注意就是了。今日这一餐,感谢您的招待了。”
“应该的应该的。”
掌柜脸色顿时有些勉强了,毕竟酒楼不是自己的,赵云夏这一顿怕是要算在自己账上了。
“哦对了。”
赵云夏忽然话语一转,眼中精明的神色转瞬即逝,摆着手无辜的说道:
“有笔账我得跟您算一下。这说好是让在场的客人尝酒,并不包括你,你既然喝了我的酒,那就得付钱,是不是这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