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嘛,最好糊弄,尽管这个十岁的小孩儿有着超年龄的成熟,也不过是个小毛头而已。被乔言一带,立马来了精神,坐起身子,两眼放光。
“正是,少傅卿你可知道为什么父王最近准许秦荣教授我武艺了么?”
乔言摇头。
“马上就要冬日围猎了啊,少傅卿,你不知道,南郡的冬日围猎最是可观,所有的王子都会前去,各显本事,我这次一定要跟四哥在一组,他每次都涉猎最多,是大赢家呢。”梁待的眼睛里满是向往。
谁说南郡不尚武?几个王子哪个不是好身手,只有哪个逍遥恣意的六皇子有多少斤两她还没有摸清。
她倒是对这个冬日围猎有所耳闻,上次秦荣来寻她时,大概说过一点,不过,她忽然想起秦荣说的那个围猎要到正月才是,怎么今年这么早?
“围猎不是要等到来年开春?”
梁待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乔言:“少傅卿你真是个不问世事的圣人,这些天南郡都闹开锅了,你居然还不知道?”
“什么?”她问着,眼光似有似无的掠过小印子。
“这次的围猎全是为了祭祀腊神所用,父王说了,最近宫城里煞气重,要王子们都出去多射几箭去去邪煞之气才好。”
“哪里来的什么邪煞之气?”乔言黛眉轻挑,问。
这一问让梁待更是无奈,他小手摸着自己的头,回答,“少傅卿不在的日子,虚鼎真人卜算了一卦,说近日将有孤星冲煞,南郡将有灾祸。你猜怎的?”梁待说的有声有色,像是街边的说书先生。
他说的兴高采烈,乔言却听得心里一紧,这个山晓真敢信口开河,红嘴白牙上下一碰,就不怕被人家老子知道,大军过来踩死她么?
“起初时,王兄和父王都不信,但是第三天,就有边关报急的文书,说川布县已经成了泽国,全被水淹了,父王这才痛恨自己没有立马就听了虚鼎真人的话。立马叫他再卜算一卦,问这个孤星是何来头,怎么请走,虚鼎真人却是怎么也不肯算了。父王也没有追究,只是后来,京城里就开始谣言四起,说那个新来的慕容郡主从小就是克人克己,有她在的地方就是灾难。”梁待一口气说完,瞧着乔言的脸,希望能看见他的少傅卿有点惊讶的表情。
而,事实上,乔言还是平静如常,不为所动,一是因为她向来如此,风雨无波,二是一切都是按照她的预想进行,做出一副惊讶的脸孔,倒叫别人生疑。
她目光平和的问,“后来呢?那个慕容郡主怎么样了呢?”
梁待为她主动提问很是高兴,回答道:“父王召见了她,才知道那个好看的慕容郡主居然是个傻子,回答起问话来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最后居然冲撞了父王,父王一怒之下以祸国之罪,将她赐了焚刑。”
“什么?”乔言这次再也坐不住,霍的站起,惊讶的望着梁待吓坏的小脸,“小殿下再说一次,陛下判了什么罪给慕容郡主?”晚上,一轮硕大的寒冬之月大到满满的时候,憩然居的屋顶上飘然而下两道身影,一人偏高,一人娇小。
同样都是黑衣黑裤,面巾蒙面,落地之后轻车熟路的向憩然居里面便走。
此时,萍儿听见动静往屋外走,和这两人打个照面相视点头之后,便到屋外的隐蔽处去守着。她这几日其实是十分高兴的,别的不说,但说那个时常对月饮酒,独自哀伤的乔言此番回来之后,大概是她实在是太过繁忙了,所以饶是今晚的月亮大的可爱,她的小姐也没有找她要一壶酒,更没去梅园里呆坐。
真是好现象啊,萍儿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边将紧紧提起的心放下,冬日已经开始了这么久,也没见乔言嚷不舒服,也许,小姐的四季伤今年是不会发作了。
四季伤之痛,痛彻四季,但她坚信让小姐痛不欲生的,绝对不是四季伤本身。
她一直痛得不过是她自己。
待她出去,屋里便又多出一个身影,纤瘦薄削,白衣而立,长发斜挽,一支银簪摇摇欲坠。娇小的那位瞧她出来,赶紧几步走过去,一把拉扯住仔细打量,手指也放到她的脉门上,反被乔言嘲笑。
“三姐你什么时候也会起这岐黄医术了?还敢当着三娘的面探脉,羞不羞?”
听她语气轻快,山晓眉头皱得更紧,她太了解乔言了,她苦闷的时候,难过的时候都是以一副笑嘻嘻的面孔示人,她每每笑得越是灿然,就越是让她心寒。
山晓当下就拉长了脸孔,不由分说拉起乔言的手塞给三娘,莫三芝摸了一会儿,没说话。
急的山晓一跺脚,“三娘倒是说句话。”莫三芝的脸上浮起诧异的神色,“小姐的脉象实在微弱,属下……探不明白。”她实在是诧异一个人的脉象虚弱至此是怎么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和她们说笑的。
乔言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微微一笑,宽大的白袍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半个弧线,飒爽的很,似乎这个袖子的主人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远离凡尘。
“四季伤没有发作两位还不要念佛,脉象虚弱就叫它虚弱去吧,我不是好好的?”她说得没心没肺,叫那两个来势汹汹的女人好不生恼。
偏又没可奈何。
山晓拉着她坐下,好半天才说:“伤都好了?”
乔言点头,制止住她还要再继续唠叨下去的势头,笑道:“我死我伤算不得什么,倒是现在有一个人快是要叫你们两个整死了。”
山晓与莫三芝对望一眼,委屈的说:“怎么就是我俩整治的?不过是按照四妹的意思来的,这会儿又成了我的不是?”
乔言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没有说话。
她又接着说,“你不是不想她和梁枫成亲,死了自然就成不得了。”
黛眉一挑,乔言截口道:“同理,她死了梁枫是捞不到好处,可是同样的,我们也没落到什么益处。这买卖就不合算了,懂不?”
山晓很老实的摇摇头,“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