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兰抓狂似的怒吼，回应她的却是冷漠。
顾熙宁略微思索，轻描淡写道：“也不是不行。”
什么？！
苏明兰怔愣在原地，这还是那个她不愿认作母亲，便凄惨柔弱的落泪的母亲吗？
眼前的母亲，气场强大，荣辱不惊，自带一股轻蔑与睥睨天下的气质。
她仿佛从不认得。
“送公主回去，日后不准随意放任何人进来。”
顾熙宁起身回内殿，晾着她一人。
苏明兰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便恍惚的走出重华宫，被宫女送了回去。
与此同时，圣学堂。
聘有天下学识最渊博的老师，皇族子弟皆在此处读书。
苏明恪地位最高，坐在最为首的位置，可以看见每一个走进学堂之人。
“苏淳衍？”
看见苏淳衍，苏明恪不敢置信的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推他肩膀。
“当真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来？谁允许你来了？”
苏明恪颐指气使，故意抬高声音吸引其他人注意，很快其他学子便围过来。
“这不是窝囊废吗，他怎么来学堂了？”
“他这么不受皇上待见，怎么配跟我们平起平坐，滚啊。”
苏淳衍自知来学堂艰难，不愿与他们发生矛盾，沉默着从他们身边经过。
“站住，本太子问你话，你敢无视本太子？”
苏明恪揪着他后衣领将他拖回来，他被勒的喘不过气，双手扒着领口，“太子……放开……”
“本太子问你，是谁允许你进来的？”
苏淳衍被他放开，大口喘气，畏畏缩缩的应着，“是父皇说我可以来读书了。”
“父皇？”
苏明恪冷嗤，“骗谁呢，父皇知道你是谁吗，父皇会管你？是不是我母后！”
苏淳衍虽小，亦知道他与皇后之间的矛盾，不敢贸然回答，便抿唇不语。
这副懦弱样子，更激怒苏明恪。
“要进去可以，给我磕十个响头，不然便从我月夸下钻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
苏淳衍屈辱不堪，低下头颅，隐忍亦不敢反驳。
可以来学堂是他梦寐以求之事，亦是皇后娘娘为他求来的。
他咬紧牙关，忍着羞辱跪下，正要磕头，苏明恪猛然踹他肩膀，“孬种！真没意思。”
“真没骨气，窝囊废一个。”
苏淳衍被踹翻在地，手掌杵在地面，擦破了皮，渗出丝丝鲜血，痛得他小脸惨白。
不知谁喊一声先生来了，嘲笑他的人散去，苏淳衍缓慢爬起来，垂首坐到最后一排。
学堂午时便散了，下午其他人学习骑马武术或练箭，苏淳衍独自回宫，进门前整理好衣摆，受伤的手藏在身后。
“六皇子回来了，娘娘让您回来便去用午膳。”
苏淳衍本想找借口不去，但流月不等他开口，便带他进门。
“淳衍过来。”
顾熙宁招手将他叫到面前，浅笑询问，“第一日去学堂，开心吗？”
“开心，先生教的很好。”
苏淳衍坐在离她稍微远的位置，却被他叫到面前，便有些紧张。
“本宫在库房找到先前皇上赏的文房四宝，你带到房间去用。”
顾熙宁示意流月拿来，“有好的墨宝，便可练出更好的字。”
她不会用苏自珩赏赐的东西，留着浪费，不如物尽其用。
苏淳衍慌忙双手去接，“多谢母后。”
“你的手怎么了？”
顾熙宁这才看见他手掌心受伤，将墨宝拿来，拉着他手腕询问。
“怎的伤到手心了？在学堂有人欺负你？”
苏淳衍不愿让她担心，不敢看她眼睛，只盯着手心，“我走的太急了，未注意到门口的门槛，绊倒摔的。”
学堂门槛高，他初次去又心情激动，走太快绊倒也是有的。
顾熙宁便未多想，让流月拿药箱来，亲自为他涂药。
“母后，使不得……”
苏淳衍心虚亦愧疚骗了她，受宠若惊的抽手，“我，我自己可以。”
顾熙宁拉着他手腕，轻轻的涂药，声音温和动听，“别乱动，很快就好了。”
涂好药，她便让流月将辛辣的菜撤下去。
她如母亲般温柔耐心，关照爱护他，如一束光照进他灰暗的世界。
苏淳衍心下动容，暗暗发誓长大定要孝顺母后。
待下午用过晚膳，顾熙宁便检查苏淳衍今日的功课。
倏然，孙公公来报，苏自珩来了。
顾熙宁还未来得及让流月去将苏自珩赶走，他便走了进来。
“宁儿不必多礼。”
苏自珩阻拦她行礼，在榻几另一侧坐下，看见上面的功课，挑眉问道：“这些是六皇子的功课？”
纸上字迹虽稚嫩，却看得出写字之人的火候，比同龄孩童皆优秀。
提起苏淳衍，顾熙宁眉眼温和，不自觉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淳衍读书用功，练字亦勤奋，今日初去学堂便得先生夸奖。”
她话音落才察觉苏自珩凝视的视线，登时便没了笑意。
“这么晚了皇上亲自前来，可是有事？”
苏自珩见她喜欢操持苏淳衍的事，便任由她，“宁儿先看他的功课，朕今晚便住在这里，不急一时。”
此话一出，顾熙宁面色微僵，手指微拢。
她最怕的便是他要留宿重华宫，她与他多说话亦觉反感，如何面对他留宿？
只是想想，顾熙宁便全身僵硬，心底厌恶。
偏生她是他后宫的妃，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得尽量推脱。
“皇上，臣妾今日身体不适，伺候不了皇上，怕是辜负皇上好意了。”
顾熙宁调整情绪，让自己语气听上去平静。
“宁儿身体不适，朕更不能回去。”
苏自珩自知她排斥，怕引起她反感便徐徐图之，“朕留下来亦未打算做什么，只为照顾你。”
他伸手去握她的手。
顾熙宁躲开他的手，眼帘微垂，“皇上难得进后宫，莫在臣妾这里耽搁了。”
“朕不觉是耽误，朕甘愿……”
“后宫嫔妃众多，裴嫔也好，林嫔亦罢，皇上皆可以去。”
不待他说完，顾熙宁便打断他的话，直接下了逐客令，且为他推荐去处。
苏自珩眼底涌动暗色，隐忍着怒火，质问道：“你偏要将朕推去别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