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耻辱?
苏明恪如被无形利刃刺中,握紧双拳,眸底倔强阴狠。
恼怒之下,脱口而出,“我有你这样的嫡母,我更应感到可耻。”
“论嚣张跋扈,我更是不及母亲万分之一!”
顾熙宁寒眸锋芒逼人,清丽容颜愠怒,语气讥讽,“本宫按宫规处置裴嫔,便是嚣张跋扈了?”
裴嫔二字,刺痛苏明恪,脸色更为阴郁。
“你是按宫规处置,还是嫉妒裴母妃比你得宠,为了争宠故意处置裴母妃?
你明知裴母妃在意容貌,却打伤裴母妃的脸,你心思恶毒,心胸狭隘,何止是嚣张,简直是蛇蝎心肠!”
他越说,眼里怨恨愈深,仿若眼前之人不是亲生母亲,而是杀母仇人!
回应他的是一记清脆的巴掌!
“裴嫔教养你,便教你如何忤逆尊长吗?”
顾熙宁声音清冷含怒,恨铁不成钢。
“是非不分,目无尊长,太子做到你这个份上,国之不幸!”
东宫奴仆见她当真发火,大气不敢出,唯恐母子大动干戈,悄然去请皇上。
苏明恪被她此话激怒,攥紧双拳,眼眶充血似的,如一头倔强的小兽。
“你贬低裴母妃,害她被贬为嫔,现下诋毁我,是不是还要废掉我这个太子?”
他强烈的抵触情绪下,对她的话半句不服,带着赌气的反击。
“啪!”
顾熙宁扬手,又一耳光抡过去,“堂堂太子,犹如怨妇。轻易提起废储,置你父皇对你的栽培期望于何处?”
几巴掌裹挟怒火,苏明恪的脸浮现殷红的掌印,火辣辣的刺痛令他更为愤怒,却亦清醒几分。
苏明恪眸底阴狠,却不敢再浮于面色,垂首退让,“儿臣说错话了,但请母后责罚。”
“我还未严厉责罚你,便是嚣张跋扈,蛇蝎心肠之人,怎么敢再处罚你?”
顾熙宁话里无尽的讥讽。
这个太子在裴舒敏“栽培”下,已然认不清是非对错,废了大半了。
“他是你的儿子,你怎的不能责罚?”
浑厚冷厉的声音裹挟帝王之怒,苏明恪如遭点穴,登时不敢再造次。
“见过父皇,儿臣惹恼了母后,正在向母后请罪。”
苏自珩缓步走入殿中,率先看向顾熙宁,见她清丽的脸庞含怒,冷冷地瞥向苏明恪,鹰隼般锐利的眸几乎将他看穿。
“你向你母后请罪,怎的将你母后气成这般?”
显然,他来时便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
苏明恪恼怒之下敢忤逆顾熙宁,却不敢对苏自珩有丝毫不敬。
“父皇,儿臣出言不慎,惹恼母后,是儿臣的错,儿臣甘愿受罚。”
他是否甘愿,顾熙宁怎会看不出?
她向苏自珩躬身行礼,眼帘微抬看向他,清冷面容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漠。
“皇上,太子如今这般横行无忌,不辨是非,是臣妾没有尽到身为人母的责任,更不配为中宫……”
她说起不配为中宫,苏自珩便料到她后文,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前便将话截过来。
“太子一直是裴嫔教导,他成为人中龙凤或是庸俗无用,与你何干?莫再独揽责任,朕亦从未怪你。”
面对顾熙宁,他浑厚的嗓音如古筝,低沉好听,冷硬的面部棱角化为柔和。
他在苏明恪的教养问题上袒护她?
顾熙宁眸底掠过一丝诧异,他曾怪她教导不好太子,是以对裴舒敏接近太子,教唆太子视而不见。
如今却又不怪她了?
帝王喜怒无常,顾熙宁不敢信以为真了。
“皇上不必为臣妾开脱,太子到底是我所出。于私,臣妾应尽教导之责,于公,臣妾应行约束之力。”
“臣妾失职,不配为中宫,请皇上废黜臣妾,允臣妾余生青灯古佛长伴。
顾熙宁再向他行礼,态度之诚恳,离宫之决心,溢于言表。
苏明恪将二人之间相处看在眼中,惊诧且不敢置信。
母后竟自请废后?若母后不再是皇后,他的太子之位……
他悄然打量父皇的反应。
“当着孩子的面,宁儿休要胡言。”苏自珩早有预感似的,温声回绝她的“请罪”。
“皇上,当着太子的面,臣妾更不会拿此事当玩笑。”
顾熙宁不舍得放过可以让他废后的机会,“臣妾教导太子无方,不配为皇后,请皇上遣送臣妾出宫。”
苏自珩宽袖中的手紧握,黑眸涌起暗沉,面对她却不舍得说出半句指责的话,便将矛头指向苏明恪。
“你身为太子,不能明白是非,忤逆长辈,道德律法你皆学到狗肚子里了?”
此话一出,一众宫人跪地俯首,心里却犯嘀咕。
恪守成规的皇帝,怎的又爆了粗口,且这般忽然。
皇上的脾气愈发难以捉摸了。
苏明恪亦是一愣,他为裴母妃伸张正义,他何错之有?
但龙颜震怒,他恐慌不安,只得咽下不甘。
“父皇赎罪,儿臣再不敢忤逆母后了,儿臣……”
苏自珩余光打量顾熙宁,见她不为所动,便分外严厉,“你顶撞的是皇后,向朕认错作甚?”
闻言,苏明恪眼底划过一抹幽怨。
分明是她滥用职权,霸道蛮横,他不过据理力争,为裴母妃鸣不平,为何向她认罪?
他心中尤为不愿,却不敢不从,跪在顾熙宁身前,惊惧万分。
如今的母后与先前判若两人,他当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母后,儿臣知错,请母后责罚。”
顾熙宁无动于衷,目光落在苏自珩身上,“皇上,此事不可这般算了,臣妾还是认为……”
“的确不可这般罢了。”
苏自珩龙颜肃然,语气分在严厉,“太子目无尊长,实为不孝,该罚。先前罚的抄录再加一遍,即日起身边看守之人加倍。”
“安德,由你亲自调人前来。”
他不舍得责怪宁儿,惩罚起太子倒不心疼。
大内总管安德陪伴皇上多年,深知他心思,立即答应。
苏明恪不服这处罚,却不敢多言,只得领罚。
“宁儿,朕已处罚了太子,并加派人手教导他。你处于中宫,处理六宫事宜,本便操劳,教导太子便无需你亲力亲为了。”
言下之意,太子的事,便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