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顾老将军?”
苏自珩周身裹挟着的戾气像是修罗一般冷漠,眉宇间盛满了森寒的的戾气:“你可知道,顾老将军身系国运!是朝之栋梁,国之护佑!岂能是你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弟弟能比的!”
陛,陛下居然爆粗了?
跟随苏自珩前来的宫人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差错,一向清冷自持的帝王,刚刚竟然冒出了如此粗鄙之语?
顾熙宁有些怔愣的抬起头,看向那道站在她身前的冰冷肃杀的背影,一时有些没能明白他这般做法又是为何。
只是因为父亲的安危,等同于这大梁的国运吗?
裴舒敏捂着胸口躺在地上,从喉间咳出一簇殷红的血,眼神凄然又不可置信。
过了半晌才爬到苏自珩脚边,用沾血的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摆:“陛下,臣妾,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怎么会诅咒顾老将军呢!臣妾不过是想让弟弟为陛下分忧啊!”
“呵,你弟弟?”
苏自珩脸上的表情愈发阴冷:“既然那么希望你弟弟为朕分忧,那便将他送入军中,从伙头兵做起好了,朕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才干!”
“陛下!”
任凭裴舒敏如何哭叫,苏自珩都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挥了挥手,跟随他而来的侍卫便将裴舒敏径直拖了出去。
“宁儿,朕不是说过了吗,若是有人惹得你不开心,便让朕来罚他们。”
那方才还一脸杀伐之气的君王回过头看向顾熙宁,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了柔和体贴的模样,抬起手捉住了顾熙宁的手:“今后朕再不会让你有半分不开心,便是要朕学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朕也甘愿。”
“臣妾不想做那等祸国的妖后。”
顾熙宁承认自己心中有那么一瞬的悸动,但很快又被一片坚冰覆盖。
像这样的甜言蜜语,苏自珩还是太子之时已经不知说了多少了,但十年后,她还不是险些落得个白绫自尽的下场?
“宁儿就不能信朕一次吗?”
不知是不是顾熙宁的错觉,她竟觉得自己从那铁血的帝王眼中看到了些许哀求的意味。
“臣妾信不信陛下,并不妨碍陛下会是一代英主,后宫中的这些小事,也不劳烦陛下挂心。”
顾熙宁按捺住心中那一丝丝动摇,语气淡漠的将手从男人手心脱出:“陛下国事繁忙,还是去忙吧,臣妾就不耽误陛下了。”
苏自珩眼看着顾熙宁还是一副漠然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强笑着点了点头走出了重华宫,眸子逐渐变得一片阴郁。
“娘娘,今天天气实在不错,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
顾熙宁正坐在窗前发呆,就看见流月捧着一束还带着露珠的鲜花走了进来:“眼看着是娘娘最喜欢的蔷薇花开的时候,奴婢就去采了一束蔷薇回来。”
“我记得前些日子咱们还偷偷采过太后宫里的蔷薇,害得你被太后罚了板子呢。”
顾熙宁看着那束蔷薇,不由得有些发愣,轻笑一声:“那咱们便出去走走吧。”
先前?
流月不由得一怔。
偷采太后宫里的蔷薇,不是娘娘刚被封为皇后不久的事情么,至少得是十年之前了,怎么会是前些日子?
流月只道顾熙宁无意间说错了词,也没有太放在心上,走在顾熙宁身后跟着她出了重华宫的宫门行至御花园,便隐约听见有一阵还有些稚嫩的啜泣声传来。
“这宫中怎么会有小男孩子的哭声?”
顾熙宁不禁挑了挑眉,带着流月往哭声的方向走过去,便看见一个身穿蓝衣的小少年蹲在墙角哭得惨惨戚戚,身旁还围了几个大他些许的孩子。
“不过是个宫婢所出的贱种,你还真当自己是郡王了不成,哼,若再不去帮太子抄写孝经,我们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那说话的少年身着一袭紫衣,体型颇为壮硕,虽看上去年纪不大,却是一副凶戾模样,这说话之间,又抬脚往那蓝衣少年背后踹了一脚。
“太子,太子犯了错,应当亲自为皇后娘娘抄写孝经,怎可让他人代笔。”
那蓝衣少年性子倒是倔强,身上已经落满了脚印,脸上也有被掌掴过的痕迹,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肯服软:“你们便是打死我,我也绝不会帮他抄!”
“打死你,哼,我们便直接把你变成个死太监,反正你也长得不像个男人!把他的裤子扒了!”
“住手。”
顾熙宁拧着眉头走上前,那群围着蓝衣少年的人愣了一愣转过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惶恐起来:“皇后娘娘!”
一群少年跪伏在地上,顾熙宁目光沉沉的走向那个满脸是泪的抬起头,木讷在原地说不出话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臣,臣是端和郡王苏淳衍。”
那蓝衣少年紧紧咬着唇,过了许久才开口,顾熙宁淡漠的扫了一眼那群连头都不敢抬的少年:“端和郡王,你随我去东宫。”
一群少年愣愣的看着流月扶起苏淳衍,顾熙宁皱了皱眉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便一语不发的领着他走进了东宫。
“该死!为何本宫要抄写孝经!母后这是复了宠便不要我了不成!”
苏明恪语气阴郁的将案上的书本全都扫落在地,一旁的宫人尽是一语不发:“她如此欺负裴娘娘,怎么还成了我的不对!”
“太子是觉得自己没有不对么?”
宫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冷含怒的声音,苏明恪愣愣的抬起头,便看见顾熙宁着一袭大红色的宫装朝他走了过来。
“母后,母后,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苏明恪脸上的怒色一瞬间就变成了略带讨好的笑,却没想到刚迎上去,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苏明恪,本宫前来教训你,不是以母亲的身份,而是以皇后的身份。”
苏明恪看着这个从前对她一句重话也不舍得说,任他如何胡闹,都只是默然的垂下眸子的女人,突然觉得她陌生到自己不敢相认。
“母后,您教育儿臣是应当的,儿臣不敢抱怨……”
苏明恪捂着脸一脸恭顺,眸子里却满是不甘和狠厉。
“不敢抱怨,你是当本宫耳聋眼花了不成?”
顾熙宁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先前胡闹无礼,我只当你还是个孩子,却没想到你要认贼作母,还敢在宫中飞扬跋扈,哪里还有个做太子的样子!有你这样的儿臣,真是本宫之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