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巡看着这样的李如月,心头渐渐被愧疚占满,尽管他一直不想承认,然而他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愧对桂魄许多。
只是因为自己母妃的一句话,桂魄为此耗尽了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守在自己身边许多年,也正因有了她,早已到了成亲年纪的他从未被人逼婚,然而,一切的坏名声却都要由桂魄这个女子来承受。
他知道桂魄心仪自己,却为了等待别的女子而推她出来顶风头。一个女子,整日整日的追在男子身后,这叫旁人如何做想?她身份尊贵,旁人不敢在她面前说,背地里却是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口。
他知道,那些话桂魄都是知道的,然而,她什么都不说。他自觉愧对于她,否则也不会一直容忍李如海。最初,得知李如海没了,他的确也是想过该如何去面对桂魄的。
他愤怒于李如海的胆大妄为,却也愧对于桂魄,李如海犯下的过错,与她这个妹妹自然是没有干系的,然而,李如月是那样敬重李如海,此事也叫他为难过。
其实他也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爱慕者他的女子或许就是桂魄了,即便是阿婉也是比不上她的心意来得纯粹。他并非不懂,只是不想面对,只因他满心都是阿婉啊!
情爱这种事,哪里是付出多少就能回报多少的,桂魄这样的女子的确值得人珍惜,是万千男儿郎连梦中都是奢求的佳人,自己这样的人的确是配不上她一腔真心的。
若是这世上从不曾有阿婉,桂魄定然会是他的妻,他们青梅竹马,对彼此足够了解,或许也会少许多阻碍,或许日久生情,然而,这世上又哪里会有这样的事?
这些年他带兵在外,都是桂魄无怨无悔的替他在父王母妃跟前尽孝,替他处理着所有的后顾之忧,桂魄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是自己耽误了她。
萧巡忽地叹了口气,眼眶有些涩:“桂魄,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是了,分明给不了她想要的,却还心安理得接受着她给的好,的确是自己太过自私了。
一句话,李如月忽地就泪如雨下。多少年了,只换得一句“对不住”,多少年啊,终是等来他对自己有一丝丝的怜悯,却是更加折磨人心!
一时,李如月心内百味俱全竟是不知该以何种面目继续,遂抬手掩了掩泪水,深吸一口气面前将情绪平复下来:“萧巡,你若是还能有丝毫顾念我们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便让开。”
萧巡猛地一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对李如月说话,半晌才道:“桂魄,听话,如海之死与阿婉无关,你不该迁怒于她。”
萧巡仍是坚定的摇摇头,身子不自觉往东绫婉的方向移了移,挡住了李如月的去路。
东绫婉在萧乾背后看着萧巡这一举动,同样是心中涩然,是啊,他们几人如今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太折磨人!
东绫婉心中很乱,不自觉的便攥紧了萧乾的衣袖,怎么办呢?能叫她如何?一个人的心总不能分给两个人,心太小,一个就装满了。
尽管她整日在口中嚷嚷着三夫四侍,又如何会果真这么干,那般也未免太过高看自己。更何况,这二人一个是心中所属,一个是与他一同长大、家人一般的阿巡,即便她有过一点点那样的心思,对这二人都是侮辱。
这世间千万个字,唯有那情之一字最是叫人琢磨不透,古往今来又有多少人叫它折磨得不成样子?有人求不得,有人给不了,两个人的纠缠已是那般惨烈,更何况他们如今四个人的纠葛?
“我决定要杀他之时,从不是因兄长之死。”李如月冷笑,“表哥,看来今日你我要斗一斗了。”
李如月说完,一个闪身就朝萧巡扑了过来,手中的短刀直直就奔着萧巡的喉咙而去,来势汹汹,未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东绫婉与萧乾看着这心惊肉跳的一幕,也是不禁心中一骇,这李如月果真能下得了手,那可是自己最心仪之人啊!然而,更让人觉心惊肉跳的却是下一幕,眼见李如月手中的短刀已朝着萧巡的喉咙刺去,萧巡却仍是立在原地,不曾反抗……
其实萧巡心中也是纠结的,他欠了桂魄许多,也不知该如何偿还,若是桂魄果真恨到他那种地步,她想如何都随她好了。
其实他也有些心灰意冷,阿婉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如此,即便他再如何思慕于阿婉,却也不会再去破坏什么。有些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若是阿婉果真能幸福,他可以放手,远远看着便好。
“阿巡!”东绫婉失声惊叫,想要冲上去,却被萧乾一把拦下,萧巡听到这声呼喊,也是心中一凛。
正在此时,李如月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素手一挥,已从发上拔下一根金钗,飞快的朝东绫婉的胸口刺去。
尖利的金钗穿云破月而至,仿佛一只凶猛的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人吞入腹中,东绫婉怔在了原地……
李如月自然是不可能果真杀了萧巡的,之所以如此,等的便是三个人放低戒备的那一瞬。
她自知依着自个儿的武功是断然不可能在眼前这两个男人手中伤了东绫婉的,只有等三个人全都放低了戒备,方才又一次时机可趁。
然而,她终究是失算了。
金钗抵至东绫婉身前的时候,被反应过来的萧乾一脚踢开,同时,自变故中反应过来的萧巡也是心头一凛,双手一转,便已扼住了李如月的手腕,回转刀锋,刀尖直直对着李如月的心口刺去。
眼见着刀尖即将刺破李如月的衣衫,继而穿透那单薄的胸膛,萧巡突然回了神,猛然收手,锋利的刀尖却还是将李如月的衣衫划破了一层,可想而知,若是萧巡未曾及时收手,如今会是怎样一副景况。
看着李如月嘴角的淡笑,萧巡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只是不想桂魄伤害阿婉,并非有意想杀了她,只是,这般反应皆是习武之人刻进骨子里头的,有些根本不容得他掌控。
厅里安静到了极点,手中的匕首“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余音一层层荡开,似乎从这个小小的院落一直传荡到了整个王朝,声音大得天下人都能听清。
“桂魄,我并非……”萧巡的声音顿住了,不知该如何继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