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绫婉笑了,窝在萧乾怀里不说话。
不论呆了多久,该走还是要走的,毕竟两个人没有成亲,如此总是腻歪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天幕刚刚下了黑,东绫婉就被萧乾送回了东夷府,虽然两个人明明就在同一座城里,但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东绫婉竟然有点不舍。
心里不由得开始暗暗鄙视自己,从前不是最讨厌这些腻腻歪歪的事情,如今怎么轮到自个儿身上便全然换了模样,他不就与自己隔着那么短的距离,想见随时都可以,究竟在不舍什么?又不是三岁大的孩子了,还能离不了人不成?
东绫婉扬起头来,正对上萧乾的目光,那双眼幽深明亮,藏着几分令人安心的深沉,眸中闪着光,如夜幕下的星辰。
两个人对视着,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东绫婉及踝的白羽斗篷,给那有些厚重的棉质斗篷带来一丝摇曳。
她额前的碎发被轻轻吹起,略略显得有些凌乱,萧乾笑一笑,伸手替她将碎发别在耳后,伸手摸了摸她有些冰的耳珠,道:“进去吧。”
“浚风!”东绫婉忽然叫了一声。萧乾回过头来,目光中含着些许疑惑。
东绫婉摸了摸自己的耳珠,扯着萧乾的袖子道:“这年节都要到了,你可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萧乾的眉头跳了跳,特地将他喊住就为了这个?他还以为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呢,如今倒好,那点缠绵的气息全叫这一句话给弄没了。
萧乾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不解风情的女人,看了那么多话本子,怎么就没学会一点儿?
萧乾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自己这是在胡想什么,学什么学,那些个低俗画本子里什么都有,将她教坏了可怎么得了,到头来苦的还不是自己?
经此一番假想,萧乾还是觉得如今的东绫婉便很好,他还是知足吧,就不要奢求什么了,以免到时候得不偿失啊!
他原本也是个很有冲劲的人,不会因为有风险就畏首畏尾,连尝试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可是谁叫如今事关东绫婉。
其实,什么样的她他都可以接受,然而,如今既然与她有关,他就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与她有关的任何事他都赌不起,既然如此,他畏缩一回也未尝不可。
“晓得了。”
第二日,东绫婉才刚刚用完早膳,正假寐着,秀妆从外头进来,禀报说邵家五小姐到府过访,东绫婉微微睁开眯着的眼,也不曾正坐,道:“请进来。”
寻幽应声离去。
邵琬是第一次来东夷府,一路从进门开始,便不由在心中感叹东夷府百年沉积,一路雕梁画栋,名花名木,假山假水无数,更是有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湖池,瞧上去该是引的城外护城河的活水。
从前只听人说东夷府工事巧妙,是与那原本该为行宫的化齐王府可堪齐名的府宅,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虽然血缘上并不亲近,但化齐王面子上到底是她的表哥,她的身份虽然不高,化齐王府却也曾去过两回,东夷府的建筑陈设与化齐王府相比,也果真是不遑多让。
这不仅仅只是说工事的巧妙,更重要的是那一座庄重奢华却大气的府宅中历经百年风雨所沉积的底蕴,悠远却不显沧桑,让人一踏入便不由得心生敬畏,如此对这座府宅的主人便更是心生崇敬。
一座皇家行宫,能给人如此之感并不稀奇,然而一座平民府宅却能建成如此模样,那才真是叫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邵琬想起自家的宅院,邵第乃是化齐王亲自安排人修建,工人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在这辽歌城中也算是能排的上号的了,然而,与这传承百年的东夷府相比,那份气派和气韵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
东夷府的占地之广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毕竟整个辽歌东郊都是东家人的;再说这气韵,那自然也是有缘由的,即便只是一件普通的摆件,就那么静静的在一个地方搁了百年,有人照料、有人保养,沾足了人气,多多少少有点灵性,又岂是一件寻常摆件可以相比的。
邵琬虽在心里惊叹着,面上倒是很镇定,这让寻幽不禁高看了她一眼,想当初自己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初初进到东夷府来也免不了露出惊叹。
这东夷府里一草一木的摆设都是有考究的,要的便是那份奢华大气又不失岁月弥久而带来的运势之感,目的就是为了要震慑人心,这是邵家五小姐心性倒是不错。
邵琬对于这次进东夷府的机会自然格外珍重,她只是区区一个邵家不得宠的庶女,平日里连出门都很不容易,那些千金名流们出入的宴会便更是没有她的份。有时候,即便是有人寄了帖子给她,嫡母怕她抢了嫡长姐的风头,也都是以她身子不好给驳回去。
然而,昨日东夷府的帖子一到却是直接越过嫡母到了她手里。自己先前所受到的待遇她不相信长辈们不清楚,只是在他们眼里自己也只是一个庶女,受点委屈为嫡系子女们铺路是应该的,所以谁都没有管过,她不甘,却无可奈何。
然而,如今这样的情况,她去追究背后究竟是邵家长辈的意思,还是东绫婉真的手可通天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到此时,她若是再看不清楚与东绫婉交好会为自己带来的好处,那她也就白活了。
寻幽带着邵琬一路穿过美景无数进入东绫婉所住的收锦苑。
一进门便看见檐下摆着一张软榻,有一女子独自一人慵懒的躺在榻上睡着,身上盖着一层蚕丝绒被,一节藕臂露在外头,腕上带着一只绿油油的镯子,与食指上那枚翠绿指环交相呼应,很是漂亮。
软榻边摆着一张圆木桌,一壶茶,几味点心,此时露水才干,阳光正好,如此情景,加上软榻上那沉睡的人儿,显得格外恬静。
“还请五小姐多担待,小姐刚才还是醒着的,只是年节将至,这几日忙得厉害,难免有些疲惫。”寻幽欠了欠身子,不卑不亢的说着。
“无碍,我等得。”邵琬知道东绫婉恐怕是在敲打她,然而如今自己已经的命运绑在了她身上,她如此敲打自己也并非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
更何况,在邵第中,她受到的这种待遇还少吗?嫡母不就三天两头给她立规矩?她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