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众人只见一个人影,却也没几个有胆子细瞧,待到这身影走近,就见众人呼啦啦跪了一片,齐声高呼“王爷千岁!”
“起身罢!”萧乾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暗含着一丝无力,看上去似是精神不济,整个人都显出几分病态来。王莺时心头“咯噔”一下,他受伤了?
众人纷纷恭敬道了声谢便都安静立在一旁,只等着看萧乾究竟欲如何处理此事。
沉默良久,只听萧乾闷咳了一声:“本王近些时日旧疾复发出不得门,怕是暂无精力处理这些琐事,孙家夫妇若是信得过本王,且先等上一等!”
“然,本王见识浅薄,往昔不曾处理过此等琐事,若到时有何有失公允之处,还望孙先生提点。是本王枉读了十年圣贤书,竟不知藩王职务中还有如此一条。”
此话一出,孙氏夫妇齐齐变了脸色,连周围人都觉出不对味儿来,化齐王话中虽处处用着敬辞,然而“琐事”二字显然才是这句话的关键,化齐王这是嫌孙氏夫妇扰到他养病的清静了。
说来倒也是,原本这只是孙家与东夷府的纠纷,不过被打了一巴掌,又不是叫人给害死了,何须惊动到王府,还要王爷亲自来主持公道?
尽管那般说话有些冷血,但大邺律法摆在那里,若是这一巴掌打在上位者身上,那叫以下犯上,除却这些,旁的都该是当事双方自行解决,即使双方解决不了,也自可请人来调解,又与王府有何相干?
这世间受委屈的人多了,若是个个受了点委屈都来找他主持公道,那这王府早变菜市场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要调解,也该是找个与双方都亲厚的,孙家夫妇与萧乾有何关系么?
按辈分,萧乾该唤邵琏的父亲,也就是邵二爷一声二舅,孙夫人又是邵琏母亲的姐妹,孙父与邵二爷算是连襟,但与萧乾却是半点亲故也无,更何况萧乾素来与自己这个二舅也不亲厚。
孙氏夫妇算是老一辈的人了,如今却跪在一个小辈门前求公道,怎么看怎么不像回事,这样的姿态,不像是在求人,反像是在逼迫。
孙家人那点儿小心思王莺时看的很明白,不就是觉着东绫婉与萧大哥关系不同,如今巴巴地给东绫婉上眼药来了,想来是想动东夷府又没法子,便想着借王爷之手打击东绫婉。
的确,东绫婉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之人,若想给她找不痛快,就只能叫她在意的人做这件事。若是这事萧乾果真插手管了,估计二人的路也就走尽了。
孙氏夫妇这是明摆着要离间两人之间的感情,众人原本想着这两人也走不长了,如今看来似乎又不像是那么回事!况且,即便萧乾与东绫婉果真走不长了,他堂堂一个王爷的事,又哪轮得到这些个小角色来插手?
“王爷恕罪,是小女子小题大做,请王爷不要怪罪家父家母,所有罪责由小女子一人承担!”孙幼鸢跪在萧乾面前,哭得梨花带泪,好不可怜。
“萧表哥……”邵琏在此时上前来,准备开口。
“邵琏,孙幼鸢既是你带来的,便有劳表妹好生招待!”
“王爷,该喝药了!”管家适时近至身前,声音不大,却能叫所有人听清。
且不说在场之人中萧乾身份最尊贵,只他病号这一重身份摆在当前就无人敢拦他的去路。萧乾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众人看着当前这诡异的现状,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评价,便纷纷告辞相继离去了。
按理来说东绫婉与孙幼鸢之事当属私人恩怨,实在不该将王爷搅入其中,然而,孙家人的做法也有情可原,毕竟人人皆知,东夷府的二姑娘与王爷有些关联,东夷府原也不是好招惹的人家,孙家人惧于东夷府的威慑,想要找王爷主持公道,也是迫于无奈。
然而,调解纠纷这种事的确不是一个王爷该做的,这些同辈人的纠纷琐事,若是个长眼的便不该拿来烦他。一个藩王,身兼一个藩国百姓的荣辱兴衰,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内宅女人争风吃醋闹腾出来的小事?受了委屈便哭喊着要请高位上的人来主持公道,自己却未曾与对方交涉过,如此行径,与那无知小儿又有何分别?
这孙家夫妇也是糊涂,几十年都白活了!
“我……”邵琏咬着唇,双脸因被萧乾薄了面子而有些绯红。她实在是不曾想过,萧表哥那样清贵谦和之人,说话竟也会有如此刻薄之时。
又是为了东绫婉那个贱人!邵琏使劲揪着手帕,因为太过用力,那上好的丝绢已经被揉的不成样子。
“邵二小姐不必太过伤神,王爷素来如此,并非故意为之。”王莺时收起手中折扇,向着邵琏走了。
“王家二姐姐?”邵琏的脸上露出片刻的惊讶,“二姐姐何时来的?表哥这些年一直念着二姐姐,王爷若知二姐姐来此,定然十分欢喜。”
“萧大哥素来亲厚。”王莺时客套着,向邵琏走去,“孙先生与夫人想必也是累了,邵二小姐还是尽早将他们二位送回罢!”
“那是自然,有劳王二姐姐挂心了!”
“无碍。我对你挂心些,是觉着有些事就不劳邵二小姐挂心了!”王莺时轻轻勾唇,笑得很是和善,“那封书信,邵二小姐费心了!”
邵琏猛然抬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王莺时,不可能!自己万般小心,为何还会被人发现?
“邵二小姐,念在你通风报信的份上,此事我不予计较,然而……”王莺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若想看我与东绫婉斗的两败俱伤,还是趁早省一省。”
“有些事,还是趁早死心为好。凭你……即便我与东绫婉双双死于非命,萧大哥也是断然不会娶你的。可懂?”
“王二姐姐,我……”邵琏抿着双唇。
“邵琏,人贵有自知之明。”王莺时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起来,“从前是什么模样,我不予追究,但你再敢做出算计萧大哥之事,别怪我不顾相识一场的情面!”
王莺时说完径直进了王府内厅,看见房门前只管家一人,笑问:“你家王爷何在?”
“轻佛寻我何事?”萧乾从屏风后走出。
王莺时无奈的摇头,唤道:“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