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瑛看看邵琏,又看看满眼算计的二婶,垂下眸,有些沉默。若是从前,她从不曾这般理会过家里这些烦琐之事,如今切身体会一番,才知这后宅阴私是何等的肮脏。
邵瑛心中有些抗拒,她不大想变成那样的人,可是母亲说,世间所有的事都是一样的,她生来便注定了也要嫁进这样的人家,一辈子活在这样的算计里。
这些日子,她也不禁在想,如东绫婉那样的女子,是否也避不过这样的一劫?思及此处,她又觉得有些好笑,那个女子,不是时刻都活在阴谋算计里么?于她而言,这些算计也不过是小把戏,那样的人,想来该是如鱼得水罢!
邵瑛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而将目光投向邵琬:“此番我警醒他一回,却不会来第二回。二姐儿、二夫人,五姐姐如今为何有这般大的怨气,想必二位心中也有几分考量。即便五姐姐乃妾室之女,却仍旧是邵家的小姐,从前的事,你们对她不住,如今的下场,亦是自食其果。”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话不只是她,也望二位有所收敛。你二房乱成这般模样,丢的也不只是二房的脸面,甚至不止是邵家的脸面,而是王爷的脸面!”
“本小姐新婚在即,不想在这圈子里听见些不好的传闻,更容不得有人在外头嚼舌根!邵琬之事,尔等不必再插手,自有我来处置。但,若是叫我听得你们去寻那邵琬的麻烦,那也休怪我不留情面!我邵瑛,丢不起那个人!”
邵瑛言罢,一甩衣袖,离去。
“邵瑛!”邵琏看着那女子远去身影,忽地开口将她叫住,“如今辽歌城谣言乱飞,你莫不是还不曾听见这传言?你果真甘心么?”
邵瑛回头盯着邵琏看了许久:“邵琏,从前,你便是这般激我,如今,却仍想故伎重施?”
邵琏一噎,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邵琏,这人,得时刻记得自个儿的身份,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什么事管不得,都得过过脑子。王爷要做什么?自有他的考量,何须你我插嘴!”
“邵琬那头我不欲理会,但你我同为邵家嫡女,做姐姐的不嫁,我这做妹妹的先行嫁人,于家中名声却也不好,若连累了侄女儿们的婚事,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这些时日,你便安生绣嫁妆,我自会叫母亲与你寻个般配的婚事,将你早些嫁了,收一收心,免得你整日不知好歹,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
邵瑛向后睨了一眼,冷笑离去。
而邵琏此时,早已吓呆在原地,嫁……嫁人?邵琏明显觉着邵瑛不是同她玩笑的,在邵家,她若想做的事从没有做不到!
邵琏有些慌了,不由看向邵二夫人,却不想邵二夫人亦是面色有些发白:“二姐儿,这事儿,老夫人先前也同为娘提过……二姐儿,为娘也……”
“不!”邵琏眼眸发红,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邵瑛出门后,神思百转,不知不觉,双脚已经走到了东夷府的门前。眼见门房的下人已对着她行了礼,既然来了,便也没有转身便走的道理。邵瑛皱了皱眉头,随着引路下人向里走去。
进门时,只见萧乾与东绫婉正坐在小花厅外,守着一盘棋,谈笑风生,相处很是和谐。
邵瑛眼眸之中闪过些许的异样,随即却笑了笑,凑上前去:“表哥。”随即又朝东绫婉看了看,唤道,“二小姐。”
东绫婉笑着看看她,也没起身,对着身后吩咐:“六小姐坐罢,秀妆,给六小姐上茶。”
邵瑛倒也不客气,径直往桌旁一坐,看着这两人,也不说话。萧乾看看东绫婉,又瞧瞧邵琬,想着这二人先前吵架,如今怕是有些心结要解,他一个男子在场是不大合适的。
原本萧乾来此,也是得了萧斡火烧东府之事,怕东绫婉心生郁结,不甚放心,故此前来瞧一瞧,如今见她火气已然过去了,便也渐渐放下心来。想着王府之中还有些事要处置,便也不再多做停留:“我府中还有些事,不搅着你二人玩耍了。”
言罢,萧乾看向东绫婉:“你身子不好,京中的事,不要过多放在心上,徒惹烦闷。”继而又朝着邵瑛瞧了瞧,“你二姐姐如今身子不大好,玩耍便玩耍,不可过于顽皮,可懂得了?”
邵瑛看着萧乾,半天才点了点头:“表哥,你说话我自然是要听的。”
得了邵瑛的回答,萧乾明显满意许多,伸出手揉了揉邵瑛的头,又向东绫婉看去,见那人儿正含着笑目光柔柔望着他,萧乾回以一笑,才转身离去了。
邵瑛见这二人你侬我侬,她在一旁看着都替这二人有些脸红,原本以为她与帆哥哥时不时见一面,出去一同游玩,已然是很腻歪了,如今见着这一对,才觉着是小巫见大巫。
待萧乾离去,小红的目光才转而投向东绫婉,见对面女子已收了笑容,若无其事的用棋子敲着棋盘。
有人送了茶水点心上来,东绫婉抬眸一瞧,见是一张许久不见的面孔,不由眸光深深,满眼玩味盯着这人。
寻幽不敢抬头去看,她觉着东绫婉的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却不知那女子此时心中正在想着什么?又是否还对他仍有足够的兴趣?寻幽心中忐忑。
邵瑛盯着面前这婢女,一时有些出神,她记得这女子不久前还是东绫婉身旁的大丫头,如今一身低等侍女服却是叫她有些意外。这女子出现在东绫婉身侧也不过数月,如今便已失了宠?东绫婉这女子还果真是随性,却也任性。
寻幽心怀忐忑,退了下去,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通门路见了东绫婉,莫要是与愿违才好。
那夜阿班离去之后,她也想了许多,如今她的卖身契还在东绫婉手中,是生是死也不过东绫婉一句话,与之相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如今这低等侍女一日乏味枯燥的差事叫人心烦,下人们若有若无的议论传进她的耳朵,更是快要让他折磨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