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怎么可能?东绫婉拼命想往外逃,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萧乾还是一把将她的脚腕钳在掌中,接着就要去脱她的鞋,东绫婉吃了一惊,连忙把脚抽了回来,这人……
女儿家的脚岂是随随便便能给人家看去的,尤其还是一个男人!萧乾也知此举并不合礼数,然而……想了想,萧乾钳着她的脚腕的手依旧未松开,只是不再去脱她的鞋,而是改为轻轻活动着她的脚腕,大手捏着她的脚轻轻在关节处转动着。
不得不承认脚腕真的舒服多了,但是,东绫婉十分不习惯,尤其二人如今的姿势,自己半卧在他怀里,他的手里还捏着自己的脚!挣脱不开,东绫婉便赶紧找些别的事情转移一下目光,四下顾盼之际,却看见了自己一个人坐在一边的月晚凉。
她和萧乾早有准备,出来时都披了一件极厚的狐裘,而月晚凉却仍是一身单薄红衣,赤着脚靠在一块大石头旁。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东绫婉披着狐裘都有些顶不住,更何况是月晚凉呢?即使她有武功底子,可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月晚凉的样子看得东绫婉有些心软,没办法,她和月晚凉就是这样,彼此珍惜又彼此算计,看得了对方死,却看不得对方受苦。
东绫婉拉了拉萧乾的袖子,指了指月晚凉,然而,萧乾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东绫婉有些丧气,就扭过身去不再说话,萧乾也没理会她如今这通脾气,只是放下她的脚,不容反抗地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睡吧,莫着凉了。”
此种处境,不必拘泥于某些小礼,但是,看着这个正大光明占便宜的人,东绫婉还是恨得咬牙切齿,便使劲儿一挣,躲到旁边去了。
萧乾抬眸瞟了她一眼,依旧没去理会。萧乾不理会自己,她本是该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看这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东绫婉莫名有些气闷。
死死剜了他一眼之后,东绫婉准备睡觉,却见那人微侧着身子,一手捂着腹部,东绫婉知道,那个地方,是胃。
萧乾的脸有些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甚至还有些干裂。东绫婉这时才惊醒,自己该正经八百关心的是自己身旁这一位!
此时,萧乾身体的状况是不能被月晚凉知道的,故而,东绫婉想说的一切都要靠眼神和手势来传达。东绫婉指了指萧乾的手,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将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按揉。
萧乾来回看了看,沉默了片刻,随即忽然抓住东绫婉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上,然后闭上了双眼,整个过程,东绫婉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想来也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连难受都不肯表现在脸上,又怎会在他一个小女子面前作出揉肚子那般“好笑”的动作?况且,这人可是大邺化齐王!天生矜贵,才不会自己动手。东绫婉拧了拧眉,好么,将自己当丫头使了!
不过,她又一次忘了萧乾的身份,脑子真是不够用了!
触碰一个男人的身体其实是很尴尬的,不过萧乾此时闭着眼,多少让东绫婉松了口气,也就没有尴尬多久。
东绫婉没多大的手劲儿,不用刻意去控制力道对萧乾来说就恰到好处。
萧乾本是存了警惕之心的,可这也只是在胃痛的刺激下才有,他毕竟不是铁人,正常情况下赶一天的路自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他如今这副模样……身体原本就不好受,还要时刻提防着有人跟上来,早已是疲惫不堪。胃痛渐渐舒缓,他也就不知不觉松了紧绷的那根弦儿,逐渐睡熟了。
眼见萧乾睡熟,东绫婉又替他按揉了一会儿便也渐渐抵制不住睡意,歪倒着睡了过去。然而,还不等她睡熟便听到“噗”的一声,像是吐出什么东西的声音。东绫婉倏地起身,正看见月晚凉抬起的头,血!是血!月晚凉的唇边全是血!
“月晚凉!”
“别去!”
月晚凉和东绫婉之间也不过差了五步远,萧乾惊醒时,已阻挡不住东绫婉跑向月晚凉。萧乾飞速起身,同时扯紧了手中的红绫,冲向了月晚凉。
以有心算无心,月晚凉又岂是俗辈,飞身就去掐东绫婉的脖子,当东绫婉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的时候,自己的人已经被月晚凉挟住了。
萧乾和月晚凉交起手来,月晚凉双手被缚又挟着东绫婉,根本发不出力,而萧乾也因为月晚凉动不动就那东绫婉当挡箭牌而处处受限,可尽管如此,萧乾还是占了上风。
医毒不分家,萧乾是个什么状况,月晚凉连看带猜也能估摸个大概,也正因为萧乾的身体出了状况,月晚凉才敢在这时下手。然而她失算的是,萧乾是一只老虎,即使他现在病了,病虎的实力,也不是她这只家猫可以抗衡的。
左右月晚凉不会真的带走东绫婉,一见形势愈发对自己不利,月晚凉立即发劲儿将东绫婉甩了出去,萧乾为接住东绫婉,不得不松开了手中的红绫。月晚凉趁机离去,等萧乾接住东绫婉时已经来不及去追月晚凉了,况且,他怎么放心将东绫婉一个人放在此处!
萧乾在回头,东绫婉仍立在原地,估计是被月晚凉三天两头扔习惯了,并没有受太大的惊吓,但东绫婉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将头压得很低。
萧乾将搁在小腹前的手背到身后,慢步走到东绫婉跟前,极其严肃道:“感情用事!”
东绫婉自知犯了错,哪敢开口反驳,只立在一边听训。
“东绫婉,重感情没有错,可是都三年了你却还是学不会理智地处理感情吗?是否真的要到死了你才会明白!”
此时的萧乾就像个刻板的教书先生,极其严厉,说出的话又尖又毒。他不是气她错手放走了月晚凉,而是气她屡教不改!自己明里暗里提醒了她多少次了,甚至,还主动将赏雪的身份暴露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她长长记性吗,她竟还是……
萧乾一甩衣袖,没打算再接着说下去,东绫婉的是非观念没那么重,他若再骂下去,就算这是她的错,东绫婉也敢当场和他翻脸。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没有旁人,但他也不能薄了她的面子。
训也训了,萧乾达到目的,准备好好和她说话,然而,事态的发展已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因为,东绫婉哭了!
东绫婉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哭着哭着就哭出了声,东绫婉蹲在原地,将头埋了起来。萧乾有点不知所措,东绫婉可不是骂两句就能骂哭的人,这……
萧乾不知道的是,东绫婉被戳到痛脚了!
她就是不懂啊!若是果真能够学会,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她感觉自己像是爱上了两个人!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谁让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以天神降临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她不是铁石心肠,怎能视而不见?
可是,阿巡怎么办?她做不到专一,又拿什么颜面去见他?这些根本没有人教过她,她不懂。
萧乾看着她哭,心里又着急又没办法。人是他弄哭的,可他不会哄……犹豫了半天才走到东绫婉的跟前,半跪下来去碰她的肩:“东绫婉。”
东绫婉正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之往后躲,萧乾心里烦躁:“好了,你别哭了!人放走了也就放走了,你无事便好。你身上的毒我一定想法子给你解开,月之灵已往此处赶了。”萧乾深吸了一口气,“不论你是如何想的,如今我们都必须离开!”
萧乾说着就不顾东绫婉的反抗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东绫婉一受惊,反抗得更为激烈,萧乾只能搬出军营里那一套,沉声道:“别动!”
萧乾说完运起轻功,飞离了这座小山峰。
冷风“呼呼”地在耳边刮过,东绫婉知道自己再反抗也没用了,况且,她如今的脑子清醒着呢,放走了月晚凉不知有多少事会随着更改,这时候,一无是处的自己不能再添乱了!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萧乾那张脸,她心里还真是不好受,闭上眼不再看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东绫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睁开眼的第一幕,就是山,雪山。东绫婉吃了一惊,她才睡了多久,怎就到雪山了?
其实他们离雪山还很远,只是四下无物,看着也就近了。他们的脚下,只有雪,还不够没到脚踝。东绫婉抬起头,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的脸!萧乾挤着眉头,一张脸几乎白到透明,唇色更是惨白至极,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就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摔碎的陶瓷娃娃。
“萧乾,放我下来!停下来!”
“你不要命了!停下来!”
东绫婉开始使劲挣扎,萧乾双唇紧闭,从牙关里憋出几个字:“别动,快到了。”
“不行,停下来!萧乾!”东绫婉不敢乱动了,萧乾的胃疼和寻常人的不一样,可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他的状况,就应该安安静静卧床静养,如今这样,就是在玩命!
东绫婉的语气都快变成哀求了,萧乾才终于停下来。东绫婉飞速从他怀里跳出来,又上前去扶他,萧乾半跪在原地,东绫婉一离开,他便身体向后倒在了雪地上。东绫婉一惊:“殿下!殿下?”
“无事,扶我起来。”萧乾的面色完全和“无事”这二字搭不上边儿。
东绫婉扶着他,两个人慢慢向前走,没过多久,东绫婉看向前方的瞳孔骤然一缩,前面,忽然出现了几个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