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掏心掏肺?既如此,那边掏出来看看吧?
桃谙2025-07-02 20:265,536

人群中,一个身披斗篷的灰色身影猛然一滞。

  东绫婉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倒是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许小姐?哪个许小姐?如今之事,扯些旁人做甚?

  众人心下正纳闷,便只见方才那办在东绫婉车驾旁的一对黑衣男女一个凌空翻身从众人头顶掠过,一左一右稳稳将手搭在人群中身着灰衣头戴帷帽的女子肩上。

  这人一看情势不好,急于逃脱,一时间,三人乱斗。

  此人有心逃脱,然以一敌二,终究是落了下风,不过须臾便叫两人通力合擒,扒下外衣反绞双手绑了个严实,手中长剑一挑,帷帽掉落,露出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来。

  “许姝娴,许小姐!”东绫婉笑了笑,鼻子里却发出一声冷哼,“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许姝娴原本便是私密行事,今日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身手便施展不开,更何况以一对二,自是迅速落败。未待周遭百姓退散便已叫人生擒了跪在东绫婉跟前,百姓们见是如此,不由又悄悄观望,围上前来。

  杨夔眼见事情走向又变,眸中不禁暗了暗,这事,似乎愈发的不简单了。

  东绫婉也不理会众学子,仍是一步步悠闲踱到许姝娴跟前来,嘴角含笑,颇是玩味。

  许姝娴顿时眸中泪光一闪,作惊恐状:“东二小姐,你这是何意?”

  “这年月兵荒马乱匪民暴动,许小姐不安生呆在闺阁之中,反是神神秘秘现身此地,这,又是何意?”东绫婉微微弯下腰来拿扇子挑起许姝娴的下巴。

  “我……”许姝娴被反绞在身后的双手扭来扭去试图挣脱,一双眼中尽是受伤的神色,“东二小姐,淑娴念及你我同为凉都故人,心有担忧,不惜逃出家门来只为打探实况,可……可东二小姐却放任手下故作折辱,扒人衣裳,女儿家名节何其之重,我待你掏心掏肺,你却……你却这般害我!”

  许姝娴生了一副娇柔似水的样貌,美人一哭梨花带泪,惹人疼怜的很。相比于东绫婉这个强势霸道的女子,自然更得众人偏怜,看向东绫婉的目光也透出几分责备来。不论民风如何开化,太过强硬的女子,总是不讨人欢喜,小鸟依人,安于内宅的女子显然才是好人家女子该有的模样。

  东绫婉冷冷瞥了眼周遭态度摇摆的众人,扯扯嘴角:“掏心掏肺?”东绫婉收了手,悠悠转身将折扇往秀妆掌心里一搁,“掏心掏肺?既如此,那便掏出来看看罢!”

  东绫婉忽地握住翀跨在腰里的长剑奋力一拔,旋身便朝着许姝娴的心口刺去,不仅惊呆周边众人,连许姝娴也是未曾料想到东绫婉胆敢敢光天化日公然行凶,连忙身子往边上一倒,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手臂却是叫她划了深可见骨一道口子,一时鲜血淋漓。

  许姝娴此时也是顾不得旁的,使力挣开被缚的双手,撒腿便要逃。

  “杀人啦!”

  百姓们一哄而散尖叫着四处逃窜,东绫婉心中冷笑,厉声道:“凤凰卫听令,严加封锁,捉拿细作许姝娴!生死不论!”

  东绫婉令一出,便见闻风而动数十男女齐齐现身各处,将来不及散开的众人团团围住,手中握着三尺青锋,刀刃凛着寒气,薄光一反刮的人心头直颤。

  书生们又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加之方才久跪,一个个俱是吓得面色惨白,杨起相比之下要显得稍稍好上一些,然而心中却是一片灰暗,时至此时他若再分不清状况也未免有些过于愚鲁,他猜出自己此番怕是遭人利用,更是忽而明白东绫婉素来不言不语也并非惧怕了什么,而是她在布局,要拿住另一个下棋人。

  如今显然,东绫婉胜局已定,故而,她在这样的时候跳出来,收网了。

  与众人人相较之下,杨夔便显得镇静多了,混乱之余还有闲暇心思将目光往东绫婉身上投去。

  生死不论,整个辽歌城怕也只有眼前这女子敢放出这样的话了。

  即便心中对于东绫婉处事作风不敢苟同,然而这女人的心思深沉倒是果真适合活在勾心斗角的地方。此番起事人人皆知是冲着东绫婉而来,然而这个女子却在祸及自身之时却仍能条理清晰地里顺出一条条线索,扒出幕后之人,杨夔不禁在心中感叹这若是自家的后辈,该是如何令人欣喜之事。

  许姝娴原本要逃,然而眼见如今这般情形也心知若是硬闯必然不得逃脱,转寰思量间瞧见东绫婉立在一旁,心道一声好时机,便强忍疼痛自袖中摸出一柄短刀来,直朝东绫婉奔去。

  短刀带着罡风朝东绫婉的脖颈扫去,周围人一时有些猝不及防,连杨夔也是暗道一声不妙,反观东绫婉倒是稳如泰山,全然神色不惊。

  许姝娴只当东绫婉是吓傻了,心下不由发笑,这东绫婉是出了名的病美人,头脑如何暂且不论,这身子骨却是实打实的硬伤,又如何能动得了筋骨?

  许姝娴心中快慰,只觉今日劫了这东绫婉自可保性命无虞,却不想眼见刀刃就要架上东绫婉的脖颈,不知从何处挡来一只怪模怪样的铁疙瘩,硬生生将她的短刀挡了回去。

  不得已退后两步,看向来人,谁料,不待她细观,那人便又逼上前来,不得已,许姝娴再次与人扭打在一处。

  东绫婉神色淡淡退开一步,立在当地看去,便只见融手握一柄雕花判官笔,招招紧逼。

  这是东绫婉头一回见融的兵器,尺余长一柄判官笔,精铁所造,净重一十三两,融平日里不爱拿出来招摇,便收进扇袋里别于腰间,她平日多儒雅素淡打扮,腰里别个扇袋实属寻常,谁又曾料想到里头竟是杀人利器!

  四大使者八大神侍,融身手算不得出挑,然既能在当年那一拨凤凰卫里头脱颖而出,自然也并非寻常人物,与那许姝娴交起手来,儒雅之风转瞬便消弥不见,招招下去直逼命门,看得周遭不懂武学的学子们也是为之胆颤。

  数十余名凤凰卫手持青锋将此地围了起来,东绫婉见状,伸手一扬,示意旁人不许插手,便只顾看着那厢二人斗法。

  王府中军兵也不是吃白饭的,一列列金盔铁甲手持长枪涌出来,立马将整条王府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影抱着剑从里头走出来,看见东绫婉也是身形一窒,见那女子也瞧着他,半晌才弯下腰来做了个揖,东绫婉唇角微扬,不语。

  那厢,融与许姝娴斗得激烈,随影眼见周遭之人皆是不上前去,便一拔长剑打算从旁做辅,孰料却是被东绫婉伸手一拦,随影不解,望向这人,便只见东绫婉冷声吩咐:“此女罪无可恕,不必手软,本座许你立地格杀!”

  “不可!”

  “不可!”

  东绫婉此言一出,胡管家与随影俱是一惊,连忙出声阻止。胡管家更多是考虑着东绫婉的名声,惧于因此受世人非议,带累殿下,而随影更关心的自然是这许姝娴背后之人。

  然而,如今这样的情形东绫婉显然不会容得二人插手,朝身后打个颜色,便见翀与翢一左一右将二人拦下。随影自然不好与东绫婉的人动手,便只能双目狠狠瞪着这人,而东绫婉,自也安然受着这人愤怒的目光。

  那厢,融听得东绫婉的话也是愣愣一回头,随即握着手中尺长的判官笔倏地甩出一条弧来,笑道:“得令!”

  没了顾忌的融只能说手段更加狠辣起来,专盯紧了许姝娴周身诸多大穴,随时预备着来上致命一击。内力是绒融的短板,今日若遇上个内家修为深厚的,融许是要吃力许多,可这许姝娴显然内力也只能说尚可,如今融彻底没了顾忌,自是逐渐支撑不住了,一个不妨叫融钻了空子,下一刻,尖利的笔身便是一晃,只一下,便将这人的琵琶骨狠狠敲断,继而伸手一卡,将准备咬毒自尽的许姝娴制得一动不动,却也并不卸了他的下巴,反是手下判官笔又是一晃,两颗牙齿便随着藏于齿下的毒丸一同跌在了地上。

  融也不容许姝娴反抗,直接一掌将这人丹田震碎,体内乱窜的真气令许姝娴猛地喷出一记心头血,直直摔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翀与翢上前将人纽绑起来。

  在场通些武学的,无一不被融这一手流利的断人经脉的本事所惊绝,若废了丹田便是伤了根基,十之有八今后是不能再习武的,剩下那十之一二,所幸未曾伤得要害,可这数十年苦修一朝化为乌有,又叫人从何练起?

  不过这般绝杀之术,却是万全之策,至少能保证对手再无反抗之力,堪称斩断后顾之忧的绝佳法门,尤其是以一敌多之时,既是杀招,又万般招人忌惮。

  人人皆是叫这表里不一的狠辣女子惊了一身冷汗,独独倒是东绫婉笑意盈盈,无可否认,她欢喜狠辣之人,也欢喜简单之人,这融恰恰二者兼备,狠得下心,却又没甚野心,实在十分合她心意。

  融愣愣瞧了一眼许姝娴,收了兵器躬身上前来:“细作已擒,融幸不如命!”

  “甚好。”东绫婉素手轻抬,融便垂头退回了身侧。

  东绫婉看看一脸惊诧的杨夔,又看看来不及逃走便叫诸多凤凰卫与城禁军堵回来的诸多学子百姓,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许姝娴身上。

  笑话,多日隐忍便是为了勾出这么个人来,除非她傻了,才会叫这人轻易断了性命。

  东绫婉弯下腰来拿扇子挑起许姝娴的下巴,对上那双如同死水的眼,微微笑了笑:“本座思来想去,这辽歌城中见过荣远王世子模样的也只你许家并上杨大人,杨大人与殿下过命之交,不需本座置噱,可你许家……”

  “这谣言传来传去,也总是要有个源头的,而能让人信服的,不过只你许家几个罢了。尔等这般明目张胆造谣生事,许姝娴,你莫不是觉着我东绫婉是那软弱可欺之辈?从前在宫里头伺候过几日,你还不是你了?”

  东绫婉直起腰来,从秀妆手中接过折扇轻轻一洒将手背到身后,悠闲的走着:“自这流言乍起之日,本座便觉着此番留言不会那般简单,因而便耐性几日,果然,才不过几日,便有人敢将这祸水往殿下身上引!”

  众人不由得觉东绫婉这话说的微微一愣,此番留言来势汹汹,难不成目的是化齐王?细细想来。又似乎果真有几分道理,东绫婉毕竟还是个政台上的边缘角色,而化齐王可是站在中心的人物,若有人刻意抹黑,那么……

  想通的人不由得心中一凛,这样的事,向来是皇家人的争斗,旁人去管闲事,可是要丢命的!

  思及此,杨夔众人看向东绫婉的目光不禁带了几分畏惧,如此深沉心思蛇蝎手段的女人,便是她不来招惹你,都足以令人心生恶寒。

  东绫婉绕着许姝娴走了一圈,又停在她面前:“你们倒是聪明,拿本座做筏子!”东绫婉猛地弯下腰来,掐住了许姝娴的脖子,嘴角带了几分嗜血的意味,“说,谁指使你陷害化齐王?”

  “呸!”

  许姝娴吐出一口血沫来,也得亏此时这人没身力气东绫婉闪躲及时方才躲过,这时只听许姝娴道:“什么谁指使!我是看不惯你这妖女迷惑殿下,东绫婉,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勾了反贼前来,如今反来污蔑我!”

  “呵!”东绫婉笑了,“若只因此,你一个闺阁女儿家又如何学的一身武艺?分明蓄谋已久!你许家好大狗胆,王爷予了尔等容身之所,尔等却竟恩将仇报!”

  “东绫婉,你……”

  “我如何?”东绫婉扬了扬眉,“我东绫婉做下什么事,便敢认下什么事,从不惧于旁人那一句二句的酸话,却也绝不容有人将本座当傻子!”

  东绫婉看了一眼随影,道:“将此女压入刑牢,好生看管,待殿下归来,再作审问。”

  随影得令,点了点头,挥手着人将许姝娴押下。

  眼见王爷心腹随影如此一副姿态,众人还有何不明?东绫婉这王府女主人的地位显然已得稳稳当当,此时,暗中盯着的各家探子便一个个回去复命了。

  东绫婉看着一种面色惨白的学子与交头接耳的百姓,上前一步,周遭人便吓得退后了一步,杨起心下惶恐,不由道:“东绫婉,你要做甚?”

  东绫婉看着众人,沉默许久,眼眸微垂,忽而轻叹了一口气,语调平缓下来:“一个人的心思,旁人若不身在其位的确是难以体会,这一点本座不欲追究什么。”东绫婉将折扇再次搁进秀妆手中,又上前一步,“可尔等身为崇晦学宫弟子将来俱是要步入朝堂,为国效忠,替天下万民请命,若如今日一般冲动,这责任要如何担起?”

  “效国之道,首为忠也,忠于己身,忠于黎民,忠于主上,忠于君王,今日旁人胆敢这般公然故行挑唆构陷殿下,却无一人肯为殿下辩一句公道,莫说是殿下,连本座瞧着,都寒心。”

  “方才有人问本座凭何议政,那本座问你们,你们又有何资格?”东绫婉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笑了,“难不成仅因本座身为女子,便要眼看着旁人折辱心爱之人,仅因那人是皇室子弟,他的事我得忍着让着,丝毫也帮不得?如今他身在远方,本座便要由着旁人趁机对他泼脏水?”

  “你们问本座凭何……”东绫婉失笑,却是深吸一口气,信步走着,似有些黯然神伤,让人觉着这个向来以强大果决著称的女子也是有真性情的。

  东绫婉眸中隐隐泛着水光光,看的人平白有几分心酸:“你们……有哪一个曾亲赴沙场?有哪一个见识过血染夕阳,尸骨遍野?又有哪一个,曾在塞北苦寒的终年积雪中摸爬滚,一人之身背负几十万人的性命?”东绫婉倏地转过身来,“你们谁也不曾见过,不曾经受,可本座经受过,殿下……也经受过。”

  “王侯将相,皇孙贵胄,也并非只尔等以为的朱门酒肉臭,他也曾亲赴沙场,吃过最苦的苦,受过最重的伤,也曾孤身奋战,无数回与与生死擦肩……投身王孙贵胄之家,原本即便无所作为,也该能一生承蒙祖荫,纨绔膏粱,游戏人间,可他又是如何?”

  “且不论是否爱民如子,殿下自从接掌这辽歌城以来,也是兢兢业业,广开书社,征纳贤良,开化民风,即便是这王府门前,也不曾划地拥兵,这般境况,又何曾在旁的地界有过?”

  “可尔等又是如何?”东绫婉的声音再次低沉,“漠视、冷眼、轻鄙、指责……这些本座不愿多提,只说素日来之事,你们可曾有愧于自个儿读过的一本本圣贤书?”

  “我东绫婉素来是个行事狠辣之人,这一点我承认,谁若看不惯大可看不惯去。我的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可若叫本座晓得再有哪个胆敢拿着本座做筏子带累化齐王,那便莫怪本座……当众揭了他的皮!”

  东绫婉的狠辣众人素来有所耳闻,然而这般公然言语威胁,却是头一回。只不过一个商家女子罢了,即便往后果真嫁入王府,还不是出嫁从夫,又如何能这般罔顾王法?可莫名的,众人便是觉得她能。

  随影手里握着剑立在原地,默默看着那女子。她的身躯无论如何总叫人觉着十分纤瘦羸弱,好似风一刮便压倒了,墨袍朱衫将这人衬得更加细瘦,可莫名的,只消这人站在那儿,便叫人觉得安定,好似只要这个人在,便什么样的事也能平定。

  东绫婉吸了一口气,双目中隐隐泛红水光盈盈,却始终未见有珠光掉落。做人却莫名的有些心疼起这个女子来,搅得心头难受。今日这一切显然是赤裸裸的阴谋,平白背了这些黑锅数日,连带着心爱之人一同被泼脏水,偏偏所有的人都是这背后推手,叫人心中怎生过意的去?

  东绫婉轻轻一笑,继续道:“此番之事,念在尔等年纪尚小,涉世未深,本座不再多做计较,回去后各交一则感篇上来。”

  东绫婉言罢,转身离去。

  “感篇?”有学子不明就里,“交去东夷府?”

  此言一出,众人亦是不解,独独杨夔眉头微蹙,似是记起了什么……

继续阅读:第三百九十二章: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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