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东绫婉到达沐就云夫妇的攀云小筑时恰逢梁紫霄兄妹都在，出来迎接东绫婉的是梁紫苏，初初见面，二人都有些尴尬。
梁紫苏率先打破了沉默，唤了声：“三师姐。”
东绫婉微微颔首：“五师妹。”
两人之间其实没什么话好说，打完招呼，梁紫苏就引着东绫婉进了里屋。此时，梁紫霄正在陪沐就云下棋，突然听说东绫婉来了，沐就云当即双眼一瞪，道：“不见，不见，叫她走！”
“先生果真要赶徒儿走吗？”一声清润的女声传来，接着就见东绫婉推门而入，“多年不见，不想先生竟变得如此无情，实在叫徒儿好生伤心！”
东绫婉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满含指责的看着沐就云。见沐就云只是瞪着她不说话，东绫婉又道：“既然先生不愿再看见徒儿，徒儿离开就是，便不在这儿碍着先生的眼了！”
东绫婉说完行了个礼，退了出去。沐就云瞪着眼睛盯着东绫婉的背影看了半天，最终拍着桌子骂道：“这个臭丫头，也忒没诚心！不理她，下棋！”
东绫婉从房里出来，正巧遇见商陆夫人和梁紫苏，商陆夫人向房内看了看，对着东绫婉打了个眼色，以目光无声询问状况，东绫婉只是摇了摇头。
商陆夫人见状叹了口气，上前拉起东绫婉的手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莫要气馁，他虽不肯见你，却到底是心疼你的。当年有了你，他才从你两个师兄的事里走出来，谁叫你才拜师没几个月便要走，他那臭脾气，拧巴着呢！”
“待会儿师娘想法子将他弄出来，你好生陪着他说说话，道了歉，到底是亲师徒俩，他还能真为难你不成？”
“这些年你寄回来的信，他嘴里骂着不肯看，背地里偷着看了好几回，还有上回你寄来的根雕扇坠，宝贝着呢！放在那盒子里收着连我都不让瞧！”
商陆夫人笑的很和蔼，提及沐就云时却含着嗔怪的意味，由此可见二人的感情的确很好，并未因子嗣一事儿生了嫌隙。
“绫婉自是知道先生是心疼徒儿的，多谢师娘了。”东绫婉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先陪着紫苏说会儿话，师娘去给那老头子弄几个菜。”商陆夫人轻轻拍了拍东绫婉的手，随即凑在她耳边，说道：“待会儿来师娘的屋子里，有何事，可与师娘好好说道说道。”
商陆夫人一看东绫婉的神色，便知道东绫婉有话要对自己讲，只是如今因着有梁紫苏在，她不方便开口。这才主动跟她提起，说完还冲她眨了眨眼睛。
夫妻二人虽然住在幽静偏远的西郊竹林，但辽歌城中的是还是知道一二的，自然也就知道东绫婉与萧乾二人吵了架。看见东绫婉，商陆夫人便知道这三丫头怕是来取经的。
“师娘！”东绫婉有些羞恼。
商陆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说道：“你们师姐妹二人好生聊着，师娘先去了。”
东绫婉与梁紫苏两人齐声应答着送走了商陆夫人。
二人之间毕竟不熟悉，如今被单独留下，难免尴尬，立在原地看着彼此，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先生如今换了住处，我对此也不大熟悉，还是劳烦师妹找个地方，你我二人好生聊一聊吧。”作为师姐，东绫婉率先开了口。
“如此，师姐请。”
攀云小筑有个小小的后园，冬日里虽花朵无甚，却种着四季常青的灌木，今日惠风和畅，入目又是一丛青绿，倒叫人耳目一新。
两人坐在园子中间的石桌旁喝着茶，谁也不知该如何起这个话头儿。良久，东绫婉才开口：“先生只有你我和浚风三个徒儿，如今这形势，我与浚风必是不能长久待在辽歌的，那时，先生与师娘便托与五师妹照顾了！”
“我与浚风”这四个字让梁紫苏有些黯然，从始至终，能与他的名字排在一处的……就只有东绫婉而已。
那人的心挂在她身上，自己又算什么？
梁紫苏垂着眉眼，这么多年，自己的心意难道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那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算什么，到底……算什么？
收起心中的颓然，梁紫苏笑了笑：“那是自然，三师姐放心。”
东绫婉自然没有忽略她的黯然，但是情爱之事向来是残酷的，既然自己动心了，那自己就必须是赢家！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承受不住失去时那种痛了。
“师姐。”梁紫苏咬着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嗯？何事？可是有哪里不方便的？”梁紫苏到底还小，若她自己有个分寸，东绫婉自然也不会赶尽杀绝。
见她如此做派，东绫婉便知她恐怕是有事求自己。如此倒也好，能帮便帮，不欠她的。
“我……”梁紫苏的头垂得更低，“我想知道，师姐……”
“关于先生收徒之事？”见她欲言又止，东绫婉便猜到多半是因了此事。
其实她今日与梁紫苏聊天也是为了此事，先生师娘年纪都大了，膝下又无儿女，她与萧乾这两个徒儿也不经常在城中，即便先生与师娘出了什么事，也是照应不到的。
梁紫苏是个安生的女子，品性是很让人放心的，将先生与师娘交给她照顾，她很放心。
梁紫苏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东绫婉看样子就不像是能习武的女子，但是为何先生还是愿意打破自己立下的的规矩，不惜毁坏名声收她为徒？这一点，梁紫苏真的很想知道。
别的方面输给东绫婉她都认了，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她自己清楚，她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性子陪在殿下身边也只会是个拖累，但是关于此事，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何。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如东绫婉，就连先生都偏向于她。
东绫婉咬了咬唇，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半晌，叹了口气：“我想这件事你是不会想知晓的，况且，即便是知晓我当初用了什么法子，你恐怕也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