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发生了什么大事！
东绫婉脸上淌着泪，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她上前轻轻抱住了萧乾，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想从这个人身上寻求一点安慰和温暖：“殿下，绫婉心里好难受。”
萧乾身体一僵，随即一手轻抚着她的头，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低在她耳边软着语气道：“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东绫婉的头动了动，已然泣不成声，身体随着她的抽泣而不断的颤动。她抱紧了萧乾，语气中全是无力：“她走了，我亲眼看着她走了。”
“她？”萧乾一怔，随即又好像明白了什么，问道，“月晚凉？”
怀中的人没有答话，萧乾知道他猜对了。他闭上双眼，费尽心思阻止她与月晚凉接触，却还是成了这般模样，竟让她亲眼看到了！
月晚凉，就是生在江湖的东绫婉。亲眼目睹月晚凉的离世，就像是让东绫婉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这让她如何接受？
萧乾知道，他如今什么都不该说，什么都不该做，他唯一该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她，给她足够的温暖和安全，让她狠狠哭一场。
萧乾的手一点点收紧，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用力地回抱着她：“哭吧，哭过就好了。”
东绫婉觉得心里很暖，就连来时的无力也因这个怀抱而让她渐觉安稳，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东绫婉哭了一会儿，就渐渐睡了过去。
塞北的阳光永远不会强，晨光更是黯淡，透过白色的帐布显得格外寂静。赏雪送了早膳进来，却被萧乾轻摇着头遣了出去，而东绫婉这一觉，便从红日初升，睡到了西日渐沉。
在黄昏暮光下悠悠醒来，便看到了萧乾带笑的侧脸，他低下头，一双眼温柔如水：“醒了？”
东绫婉眨了眨眼，在这一天，她看完了她此生见过最美的景色：一是夕阳暮光下萧乾的侧脸，二是塞北雪地里月晚凉的逝去。
看着萧乾近在咫尺的脸，东绫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撑起身体离开，萧乾却轻轻一拉将她圈入怀中：“饿了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点吃的，吃完再走。”
东绫婉点了点头，赏雪送来了热毛巾给她擦了把脸，东绫婉肿胀的双眼才好受了一点。
饭菜全是依着东绫婉的喜好送来的，可惜她终是没什么胃口，吃到一半东绫婉突然抬头看了萧乾一眼，萧乾浅笑：“我吃过了。”
东绫婉没吃下去多少，待人收拾干净也就起了身，怏怏道：“我走了。”
衣摆下的手被一只大手抓住，东绫婉回头，正对上萧乾的眼，他道：“过去了，便莫再多想。你记住，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东绫婉垂着眸，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嗯。”
直到东绫婉的身影渐远，赏雪才又将饭菜端进了帐篷，此时，萧乾才正式开始了他这一日的第一餐……
两个大营之间本就只有几步远，身后却跟着一支精兵将东绫婉送回来。东绫婉挥手将人打发回去，才慢慢往自己的帐篷里走，可是远远看见萧巡的身影，东绫婉有些迟疑，然而此时萧巡已然看到了她，东绫婉只得迈步上前：“来了？”
“你哭过了？萧乾他欺负你了？”萧巡声音冰冷而愤怒。
东绫婉总低着头，萧巡就低下头来看她，却见她两只眼又红又肿，分明就是哭过了！
东绫婉四下看了一眼，将他拉进帐篷：“乱说什么？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那你这是怎么了？”萧巡今日回来才听人回报，说她今日去了营口，又听人来报说阿婉以死相要挟，强行将月晚凉带走了，心里正纳闷儿，想要来找阿婉问问情况，却又听人说她离开营口后直接进了萧乾的营帐，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虽说前番听了阿婉和毅川的对话，知道萧乾没碰阿婉，可心里到底是防着他的。
“没怎样，天要黑了，你待在我这儿不好，回去吧。”
“没怎样你双眼肿的跟核桃一样!你若不说我便亲自去问他,到那时我若将他打死打残了，你可不要怪我。”
“你……我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萧巡忽然笑了出来，“心情不好就去找他，你还哭过了？该不是哭到他怀里了吧！”
萧巡原本只是气话，可是看到东绫婉沉默不语，心底瞬间一凉：“我莫不是猜中了？”萧巡冷笑，“你心情不好，宁愿去找他也不来找我！阿婉，你对他动心了？”
萧巡目光低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好像只要眼前之人敢点头，就会引发疯狂的事情。
东绫婉低着头，一颗泪珠掉在了地上，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我不知道！阿巡，对不起！”
东绫婉的话让萧巡觉得自己像被一下子判了死刑，瞬间浑身冰凉：“那我究竟算什么？阿婉，你怎能如此戏弄我？”
萧巡一双桃花眼中布满了血丝，那么惊慌，那么绝望。他的声音颤抖，就像在乞求，乞求她不要给他一个残忍的答案。
“阿巡，我……”东绫婉觉得喉咙疼得难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自己心里是有萧乾的，可是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究竟是什么？这种感觉压在心头，让她无法再坦然面对萧巡，她怎么能伤害他呢？
萧巡无声的笑了，抬头看着昏暗的帐顶：“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萧巡走后，东绫婉终于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切变成了这样，凉姬说得对，这是她自己造的孽，如今她自食恶果！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老太君，您的教诲，绫婉参不透。
“叮”
酒坛碰在一起的声音在寂静的帐中格外清脆，萧乾半依在榻上，双手环胸，微闭着眼：“你们两个，喝酒便喝酒，就非得来我这里？”
明景和杨肇闻言同时对着彼此扬了扬眉，移开了捧到嘴边的酒坛。杨肇笑看萧乾：“能看不能喝，滋味不好受吧，化齐王？”
明景则一脸不耐烦：“理他作甚，喝酒喝酒！”
“景，月之灵那女人你不管了？”萧乾的声音淡淡的。
明景叹了口气：“管！若是不管，便不会在此处喝闷酒了！”
萧乾斜睨了他一眼：“本王看明大侠倒不像是来喝闷酒的！”
明景无奈一笑，拍拍杨肇的肩：“得！兄弟，咱俩这回可是将这位惹急了，连‘本王’这二字都搬出来了！”
明景拿起酒坛，在萧乾鼻子前晃了晃，一条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我说萧乾，上回见你还活蹦乱跳的，这回怎么跟死了半条命似的，你撞邪了？还是……”明景揶揄般笑道，“还是让哪家狐狸精小美人儿缠上了，精气全被人吸走了？”
萧乾眉峰动了动，杨肇也偏头看向明景，这个说法，倒也有三分对得上！
萧乾仍闭着眼：“撞见过你的女人，想再撞邪可不容易！你滚远点儿！”
萧乾挤着眉头，酒，他这辈子怕是无缘畅饮了。
明景一笑，隔空将酒坛扔给杨肇，自己则连靴袜也不脱，把萧乾的腿往里挤了挤，盘腿坐在了床榻上：“兄弟好不容易偷会儿闲，找你们来是来给我解闷儿的！萧乾，你这是出了什么事？说出来让我兄弟开心开心。”
萧乾张开眼，眸中有几分不耐：“酒疯撒够了，便去陪月之灵。”
“我点了她的睡穴，要不哪来的功夫？”明景闭上眼往榻边一靠，“折腾了一整天了，兄弟这心里快烦死了，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来。”早知凉儿如此决绝，还不如让灵儿一辈子找不到她。
“这才一日，你便伤春悲秋，他这几年的事放在你身上，你便不用活了！”杨肇独自喝着酒，从牙根儿里挤出几句话。
明景收了方才的戏谑，一本正经看着萧乾：“话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萧乾别开眼，明景又看向杨肇。许久，杨肇放下酒坛，缓缓开口：“你上回见他已是五年前的事了，五年，可以发生很多事！”
杨肇一边喝酒，一边给明景讲起了这五年来的事。明景听完也是唏嘘不已，拍着萧乾的肩：“挺好！”明景苦笑着点了点头，“挺好！兄弟一直怕你会孤独一生，如此挺好。”
“咱兄弟俩，都栽在了女人手里。”明景勾着萧乾的肩，余光却瞥见杨肇举坛牛饮的模样，“肇，我们俩这儿正闹心着，你是怎么回事？”
杨肇似乎已经喝多了，闭目躺在椅子上，淡淡开口：“想夫人，想儿子。”
帐时霎时一片寂静。
“仲演，酒。”
杨肇睁开眼，侧着头看萧乾：“只此一次，别喝多！”
杨肇抓起两坛酒，朝床榻上的二人甩了过去……
“喝酒？他疯了！”东绫婉不可置信的看着夜半而来的赏雪。
“小姐，奴婢求您去劝劝主子吧，这时候也就您的话主子能听得进去了！”赏雪整个人跪在她面前，一脸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