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紧紧握着那块玉佩,仿佛要将它捏碎。忽然,他看见一旁台阶上有几个凌乱的脚印,看上去……还是新的!
萧乾眼下内心的激动,往里走了几步,静下心来,耳听四方,忽然,前头某间屋里隐隐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声,仿佛是有人极力压制着什么。
萧乾想也不想快步走来,粗暴地踢开房门。
“别过来!”
身侧倏地刮来一阵风,接着,一根玉簪便直直往萧乾喉间刺来。萧乾一时吃惊,侧身堪堪躲过,那人却扑倒在地,手中玉簪折成了两截。
转瞬间,萧乾已明白了这人是谁,立刻抬脚上前要将这人扶起,谁料那人握簪的手又是狠狠刺来,似是未曾意识到簪已折断。
好在萧乾早有防备,握住她的手腕,接着一用力,将她的身体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期然间正撞上她那双猩红的眸子,脸上带着泪,眼中尽是深深的惶恐和防备。
萧乾一时发愣,那人却早已扑进他怀里,一边拿小拳狠狠捶着他的肩,一边发了狠地大哭,活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终于又找回了家人:“你怎么才来!”
萧乾一见东绫婉这样,哪里还记得两人仍在冷战,连忙将人搂在怀中,也顾不得问为什么,只管赔软话:“我来晚了,委屈你了。”
东绫婉一听这话哭得更凶,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在外头瞧见那角白色衣袍,她便知自己是让人给算计了。
她毕竟活了二十几年,不是不经世情的单纯少女,身体上的强烈不适让她知道自己让人下了催情药,强撑着身体跑进这个房间,她身上便再没了力气。
强烈的恐惧感,让她又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彼时他多少还有些力气,尚可抗争一番,如今她却被人下了药,哪里还奈何得了别人?待会儿那人来了,只怕她自个儿的身子根本不容自己控制。
那人既然给她下了药,必然是要她曲意逢迎。东绫婉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下意识拔了头上的玉簪抱膝窝在角落里,然而,身体内,却是一波强似一波的不适感席卷而来。
想起黑云山的事,她知道自己这次恐怕在劫难逃。屈辱、恐惧、身体的阵阵难受……东绫婉纵是天赋奇才,如今这般景况之下,也不过是个寻常的文弱小女子,心儿早脆弱的跟豆腐渣一样,一碰就碎。
人害怕时难免想些不好的事,东绫婉更是越想越怕,窝在墙角想哭又不敢出声,又恐惧又难受,满心只盼着有人来救他,她自己则瑟缩地躲着。
心下害怕,内心、身体的多重不适,让她感觉每一时每一刻都格外难熬,近乎绝望。恰逢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只差吓得魂飞魄散!那人踢门而进时,东绫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飞身便朝那人刺去。
她本不是良善之人,也算间接害人无数,黑云山那次,是她头一次杀人,可这一次下杀心却是格外容易,因为若这人不死,她就完了。
哪知她根本斗不过这人,几下便被人钳制。绝望之时,却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积攒的各种委屈,瞬间找到了发泄之处。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好了,不哭了,没事了。”
“是谁欺负了你,莫哭了,我为你出气可好?”
萧乾将人按在怀中,轻声软语哄了许久,脸上挂着笑,眼底更是溢满了柔光,直让人怀疑那柔光下一刻便要如瀑布一般倾泻出来。
他口中说出的,也只是些安慰之语,然而声音轻柔低沉,像是在诉说着缠绵的情词,姿态放得极低,哪里还是平日那个清冷高贵,万事淡漠不关己心的化齐王?这一刻,他分明只是一个沉溺于情爱的普通男子。
这一幕落在门外人的眼中,只觉锥心的疼。看着那相拥的二人,看着那平日宛若神祇般的男子为他怀中女子情愿作为凡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
邵瑛捂着心口,硬生生将眼中泪水憋回,不忍打搅他们,便只是转身离去,为自己的心寻一个角落,默默舔伤……
萧乾一颗心全系在东绫婉身上,竟未察觉门外曾有人到来又离去,只是低声轻哄着。怀中人渐渐安静下来,萧乾只以为是哭累了睡着了,本想问问她发生了什么,可如今这状况,只好他自己来查。
他深知东绫婉并非寻常女子,若非遇上大事,不会将她吓成此等模样。
只是,萧乾心下才打定了这心思,准备抱她歇下,却不想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竟从他的腰间缓缓攀上他的脖颈。怀中人的身体向他接近,踮起脚尖将一颗螓首埋在他的颈间,唇瓣在脖颈处轻轻摩擦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少女的馨香与果酒的醇香一起钻进他的鼻子里,让人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萧乾僵着身体:“东绫婉,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然而,怀中人似乎并没有听到,而是用力的勾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身体往下带,萧乾只觉颈间一阵刺痛,他,被她咬了一口。
这一阵刺痛将萧乾原本出游的神志拉了回来,他握住她的手臂往下拉,却因怕伤了她而不敢太用力:“阿婉!听话,放开。”
东绫婉双眼迷蒙,模模糊糊看清眼前人的面容,神智猛地收回,旋即一把推开萧乾。萧乾一时不察,竟被她推得倒退了好几步。
东绫婉躲在一个木柜旁边,背靠墙壁缩成一团,柜子将他的身躯挡了个严实。她竟然……巨大的羞耻感让她自觉无颜再见萧乾。与此同时,体内如浪潮般涌来的燥热和疼痛让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然而,此时东绫婉的神智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清明,她咬着下唇,眸中闪过滔天的杀意,喃喃道:“今日之辱,来日必十倍奉还!”
萧乾听到这话,内心的怒火不比东绫婉少,从她先前的反应,他便瞧出她是叫人下了降头。想起她眼中的惶恐,想起自己方才进门时她防备的姿态,与黑云山时是何其相似!
今日之事,分明是在揭她的伤疤。
萧乾握紧了双拳,手上青筋暴起。他真想立刻查出那人拖到面前,让他受尽千般折磨而死!然而,他现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萧乾强压下内心的怒火,试图去靠近东绫婉,然而此时的东绫婉却格外敏感,听到脚步声立刻叫了起来:“你别过来!”
萧乾怕刺激她,只得住了脚步,语带商量道:“你先……”
“你出去!”
“阿婉,你听我说……”
“你出去!”东绫婉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实在是这药效力太过霸道,那会儿她心中怀着巨大的恐惧,暂时抵住了药性,这会儿这药的效率便来得愈发猛烈。此时,她的眼前,早已是一片朦胧了。
“阿婉,你听我说,我带你去找仲演,他最擅医道,必定是有办法的,你听话好不好?”
“不,不要……嗯……你出去,这药效,我扛一扛……也便过去了。”东绫婉的呼吸有些急促,说话也断断续续,可见着实难受,却是咬定了不愿就医。
萧乾抿了抿唇,剑眉挤到了一处。东绫婉的心思他自是明了,虽说这事受害的是她,但这种事毕竟私密,又极不光彩,姑娘家的脸皮薄,东绫婉性子又傲,这种事自不愿被人知晓。
萧乾人已经在这儿了,让他知道那是没办法的事,又岂能再让别人知晓,况且还是个男人,这让人家姑娘面子往哪儿搁?
萧乾深吸了一口气:“那……你让我过去,我用内力给你将药逼出来,可好?”
“我……”
“你既不说话,我便当你答应了。”
“不,你别……”
不由她多说,萧乾已到了她身前,只见那水绿色的身影抱膝缩成一团,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此时萧乾才发现东绫婉眼里闪着泪花,脸上也全是泪痕,下唇因为隐忍被咬出一个深深的、殷红的齿印。
她的脸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红色,头发、衣衫皆不是很整齐,活像被人狠狠蹂躏过一番,愈发显得可怜。
看她这副模样,萧乾忍不住骂了一句:“笨女人!”
东绫婉如今只能任由他骂,低下头,朦胧的水眸里又掉下几粒水豆子,看得萧乾一阵心软无奈,只得狠狠一甩衣袖:“罢了,将手给我。”
东绫婉犹豫地伸出手,萧乾将她的手包在掌中,那冰凉舒适的触感让东绫婉舍不得将手抽回。下一刻,东绫婉只觉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萧乾收回伸到她脑后的手抱着她出了房门,一路踩着轻功躲过路上一众家仆,进了杨肇的书房。
以内力逼药,这招确实可行,但有些时候,药原本是药,可一旦经内力催逼就会变成毒。想当年萧乾也曾一时不查被人下了药,他以内力逼药,险些没将自个儿的命搭上,幸亏有杨肇及时相救。
萧乾自己吃过这种亏,自然不敢拿东绫婉冒险,只得骗过她,趁她不备弄晕了带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