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佛,你我此番出来本是为了给你历练,如是雅俗居之事未了,你非走不可?”长亭边,东郭准蹙着眉头。
自那日回来之后,他便总觉得轻佛不大寻常,可他若是问,她却也不说,也不叫他再问,实在叫东郭准心中好生难受。轻佛不是一个受不起打击的女子,即便晓得王爷即将大婚,却也不该这般失魂落魄。
想来想去,最可疑的还是那日香堂之内东绫婉与轻佛的独处,然而。他也实在想不通,东绫婉究竟对轻佛说了什么,能叫轻佛这般匆匆离去。
王莺时今日着了一身绣水墨游鱼的烟灰色直裾,束一条夹银线暗绣水波纹的同色腰带,腰带当中锁一块上好的白玉。她腰里配饰只挂了玉佩、扇袋二件,满头青丝也是高高扎成一个髻,用嵌宝银冠束定。足下蹬了一双小马靴,背上一只行囊,手边牵一匹高头大马,俨然一副远行的打扮。
策马远行自然是不上妆的,故而往往气色并不是很好,而王莺时此时的面色更是有些格外的苍白,便是偶有过路之人侧目往这边瞧来,也怕要忍不住心生怜惜。
“姐夫,你不要留我了。”王莺时垂了垂眼眸,“我也是想着在外头玩一玩的,可毕竟家族的事才是正事,我爹爹年纪大了,如今膝下只有我一个儿女,我总不沾家,是不好的。”
从前也不曾见她有这般觉悟,却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又叫东郭准如何安心?她这般浑浑噩噩,若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恐怕两家都没法过日子了!
想想这些,东郭准便不由得恨起东绫婉来,早早便传闻那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也不知对轻佛使了什么阴毒手段,将一个人折腾得这般失魂!
东郭准在心里暗暗想着,此事决不能便这般算了!
“姐夫,我走了。”
王莺时转过身去,东郭准看着王莺时有些消瘦的背影,不禁眉头紧皱:“你便这般悄无声息离开,连殿下也不知会一声?”
“不……”说起萧乾,王莺时还是有些难以自已,可是如今一旦再提起萧大哥,仍是忍不住心潮澎湃,可……却也总忘不了东绫婉那一番刻薄的言辞。她真的觉得,她的颜面,已经快要被那个女人踩到尘埃里了。
她晓得东绫婉是故意的,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不去想她的话!王莺时觉着,她或许需要一个人静一静,等到……她可以坦然去面对。
可想而知,东郭准的劝说是没有什么用的,即便他一再挽留,王莺时依旧决然离去了。驱马前行几步,又忽的停下,回过头来:“姐夫,若是辽歌的事了了,便早些回去罢!姐姐有孕在身,不久也要临产了,你不在总是不好的。还有……此处始终是辽歌城,你,轻易还是不要与东绫婉交恶。”
一语言罢,王莺时也不等东郭准再言,马鞭一甩,策马飞奔而去。东郭准看着王莺时离去,眉头微微一蹙。
东绫婉上门时,萧乾正练着剑,这人虽瞧着并不是个大块头,三四十斤一把巨剑提起来舞动却也很是灵活,丝毫不显费力。见东绫婉来了,萧乾也便收了招式,提着剑就往她这儿走。
东绫婉见状不由轻笑,从袖中掏出丝绢来递上前去:“这样的天气,你也不嫌热,又晒又累。”
“我可不像你,一天到晚不动筋骨。况且,我是男人,晒一晒又何妨?”萧乾也晓得东绫婉这样的性子怕是一时改不过来了,便总爱拿来调笑。一边说着,却也不接丝绢,只微微低头,将布了一层汗的额凑到她跟前来。
东绫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又更似娇嗔,手上倒是不曾停下,一边伸手轻轻给他擦着汗珠一边道:“你往后记得身上带条汗巾,若是真用到了,总不能找人家借,阿班也不知如何伺候的!”
东绫婉说着就剜了阿班一眼。
阿班心中叫苦不迭,祖宗,这般的私密之事谁敢去管,莫不是不要命了?再者说,这样的事铁定是贴身的侍婢来管的,若果真那般,这祖宗怕又要闹脾气了罢?到时候这位一个醋劲上来,旁人焉有命在?
这位祖宗怕是还不晓得她在这化齐王府众多奴仆中的威慑罢?上回这祖宗一不高兴,绿醅雪无便再也不曾调到主子身边伺候。
虽说这绿醅雪无是暗卫,平日里不出现在人前,底下人不晓得,因此想歪了倒也寻常。然而,如今暗卫里头也见不着她两个,都叫主子打发得远远的,直接送到梁公子那边去了!
虽说待在梁公子那儿待遇也不差,可……毕竟王爷才是正经主子,平白无故的换个主子,谁也不想这事轮到自个儿头上不是?
如今,有了绿醅雪无两姐妹的前车之鉴,又有从前诸多关于自家王爷痴情东二小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传言,王府众人可皆是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不论心中如何做想,这位将过门的主母是万万惹不得的!若说这唯一的例外,怕也就那打死都觉着东二小姐是狐狸精转世的随影了。
不去理会阿班心中做何感想,东绫婉可是萧乾记得这人是没有带汗巾的习惯的,话说回来,那时候他拿了她的帕子到如今也不曾还,怕是早不知丢去了哪里!
萧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成,你给我做,我便带着。”
眼见这二人又在那里你侬我侬,周围的人自是不想看,也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去。
周边一堆的人,东绫婉也不知这人是如何豁出脸面说出这样的话的,心里头不想理他,又不得不哼了一声回答。萧乾看着东绫婉为难的模样,倒是笑了,
东绫婉剜他一眼,又去扯他衣袖,低声道:“我有话与你说。”
萧乾的目光不由得向后移,瞧见赏雪时,倒是稍微愣了一愣,随后目光越过赏雪定在了陈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