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被人撩开,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主子。”陈焕看着门口的人。
萧乾呆呆地立着,双眼直直盯着榻上的人儿,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东毅川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便是萧乾?
萧乾来到榻边,东绫婉一张脸惨白,双唇却是殷红的,像要滴出血来,就连她的眼角也变成了赤红色,在白色的映衬下越发呈现出诡异的艳丽,萧乾看的呼吸都停了:“毒……毒发了!”
东毅川从短暂的惊诧中醒过神来,萧乾,妹妹先前是同他在一起的,他定然是有办法救妹妹的!
顾不上礼节,东毅川一把抓住萧乾:“是毒,化齐王,你定是有办法救我妹妹,是不是?”
萧乾根本没理他:“陈焕,封锁居冥山,将一个红衣服的女人给本王绑过来。找不到,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陈焕离去后,萧乾怔怔的看着躺在榻上那个瘦小的人儿,才多久不见,她竟受了这么多苦!
萧乾的心揪成了一团,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将她扯进来,那么她就还是东家千娇万宠,高傲明动的二小姐,而不是落得如今这样的境地。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却被另一只手半路截住,萧乾眸光一凛,回头怒视东毅川,东毅川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别碰我妹妹!”
虽然他是化齐王,虽然他手握兵符,可这不代表他可以随意轻薄他妹妹,二人的动作僵持住了。知道眼前之人是她哥哥萧乾并未动武,可他也不喜欢他想做的事,有人阻拦。
“殿下!”杨肇随后赶到,看了僵持的二人一眼,这二人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收手。杨肇挤了挤眉头,知道症结怕又是东绫婉那个女人,真是孽物!
杨肇看了东绫婉一眼,想起萧乾的话,这是,毒发了?
一根红丝缠上东绫婉的手腕,东毅川见状手劲一松,转头便向杨肇冲去,却在这时被萧乾握住了手腕。东毅川虽气愤,但也看得出这些人不敢害妹妹,便放了手。
一屋人的目光落在杨肇身上,杨肇手搭在红丝上闭眼探了又探,甚至不顾男女之防,直接将手搭上东绫婉的手腕,眉头渐渐拢到了一起,看的周围人也是心中一紧。
杨肇似是不相信,又重新在东绫婉的腕上探了一把,半晌,疑惑地摇摇头:“身中两种烈性火毒,她竟还能活到如今!”
两种?两种!
凡是达到巅峰之人,多少都是自负的,月晚凉自信用毒奇绝,怎会连下两种毒?
“可有解毒之法?”
杨肇再次摇头:“并无。”杨肇看萧乾一副失魂的模样,十分不满,“殿下,留在此处也是无用,回去休息吧!”
萧乾的身体状况旁人不清楚,杨肇还能不清楚吗?与萧巡结盟,他这个一军主帅自然不能被对方比下去。逆经走穴,暂时失去痛觉,对身体来说是极大的伤害,偏偏这个人还不懂得好好调养,整日糟蹋自己的身体!
萧乾没理他,双眼一直未离开过东绫婉,杨肇凉凉的看着他:“不要命了吗?”
屋里的人闻语一愣,这是一个下属对主子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东毅川看着萧乾,这人看上去没什么事,但那一张惨白的脸还真是比东绫婉好不了多少!听杨肇的话,东毅川便知,这个男人的情况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萧乾头也未回:“你有这个功夫,便去整兵。”
东毅川看着萧乾,将妹妹托付给这样的人,或许真的不错。可偏偏他是萧家的男人,夺位之争,输了,一败涂地;赢了,也是后宫佳丽无数……
“你……”
“疼,好疼。”
杨肇还未说完,便被东绫婉的声音打断,萧乾和东毅川更是立刻冲到了榻前,想碰她却又不敢碰。
“东绫婉,你忍一忍,月晚凉很快便到,你忍一忍。”
“东绫婉,你忍一忍。”
东绫婉疼得整张脸都揉到了一起,红色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细弱的声音带着无助的哭腔:“疼,好疼。”
萧乾的眼变成了血红色,声音也是哑的:“我帮不了你。”萧乾的手攥着木质扶手,那扶手在众人的眼前生生碎裂,“让所有人给本王找,掘地三尺,也要将月晚凉那个女人给本王找出来。”
此时的东绫婉神志不清,只会断断续续的喊疼,一句一句像刀子一样划在萧乾和东毅川的心上,心,被割得血肉模糊。
萧乾颤颤的握着她的手,语气无力,近至哀求:“东绫婉。”
一滴泪从萧乾的眼中落下,滴在东绫婉的手背上,杨肇看到了,东毅川也看到了。时至此时,东毅川已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个叫萧乾的男人。
堂堂化齐王,一个有实力角逐皇位的男人,一个手握重兵的统帅,就这样落泪了,为了他的妹妹。
一个男人要爱一个女人到怎样的地步,才肯为她落泪?
时至此时,没有人再怀疑她在他心中的分量。
东毅川想将这个轻薄妹妹的男人推开,可手却无论如何都伸不过来,此时他感觉自己才是多余的。
“唔。”东绫婉忽然握住了萧乾的手,手指死死扣着他的手,皮肤白得泛青。萧乾看着她这样却没有丝毫办法,无助的将头抵在了二人紧握的手上。
杨肇实在看不下萧乾如此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她的身体丢在了椅子上:“不要以为你是化齐王,我就不敢揍你,你看你如今还像个人吗?”
萧乾没有看他,俯身贴在了东绫婉耳侧:“你若敢出事,我便让整个天下为你陪葬,即便是你哥哥,我也不会放过。”
东毅川和林副将一脸惊恐地看着萧乾,此刻,这个人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疯子。萧乾如今的实力或许还不够统一天下,但绝对足以将天下搅得血雨腥风,几人看着萧乾平静的眼眸,只觉他恐怖之极。
杨肇狠狠一甩衣袖:“不去休息便安省待着,别那么没出息。”
杨肇说完就走向了榻边,取出针包在东绫婉身上施了几针。他是真的不想理会这个女人的生死,可萧乾的模样真的吓到了他,他从不会开玩笑,说了就一定会那么做。
杨肇也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为东绫婉缓解一些痛苦,至于如何解毒,只能等投毒之人来解。
所有人都沉默着、焦急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半个时辰后,帐外传来马蹄声。两声嘶鸣过后,萧巡挟着月晚凉快步进了中帐,纳兰记石随后。
看到病榻上一脸痛色的东绫婉,纳兰记石忽然心口一阵绞痛,让他不禁捂住了左胸,为何面对这个女人时会有这种感觉?
这里没有谁会关心纳兰记石状况如何,月晚凉出现的那一刹那,就被萧乾抓到了床榻边,萧巡也不落半步跟上,却被东毅川挡住。
“毅川,你这是何意?”
萧巡路上便得知东绫婉毒发的消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却不想在此处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东毅川,他这是何意?
东毅川没理会萧巡脸上的不解和愤怒,冷声道:“萧巡,我警告你,从今往后,你离我妹妹远一点,否则别怪我东毅川不客气!”
“毅川,你疯了?让开,先让我看看阿婉,有什么误会我们稍后再谈。”萧巡尽力保持平静。
“误会?我可不认为我和世子爷之间有何误会,世子爷最好想想,婉儿醒来后要如何向她解释阿四的事。”
阿四!萧巡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东毅川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来到了病榻之前。
萧乾的剑架在月晚凉的脖子上,而月晚凉只是看了东绫婉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林副将见少帅终于回来了,连忙上前,却被萧巡怒吼了一声:“滚!”
“救,或者死。”萧乾手中的剑又压低了一分。
“我救不了!”月晚凉一脸的冷淡,“她中毒已深。”
“救不了吗?”萧巡忽然冲上来卡住了月晚凉的脖子,威胁的目光直逼月晚凉。月晚凉有些呼吸不畅,用手去抓他的衣袖,萧巡将月晚凉摔在了病榻旁。
月晚凉瞪了萧巡一眼,手搭上了东绫婉的腕,片刻后便怔住了:“两种毒,她从前还中过毒?”说完月晚凉又喃喃自语道,“不可能,头一种是不需要药引的,那她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月晚凉回过头:“她从前还吃过什么?”
萧巡一脸烦躁:“她吃过的东西多了,谁知道她都吃过什么,你先解开一种毒。”
“她吃过的东西很是邪门儿,可以压制毒性不发作。谁让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触发了我的毒,如今这两种毒相互抗衡,她才能暂时保命,一旦解开其中一种,她立刻会被另一种毒当场毒死。”月晚凉冷笑。
“本王只问你,能不能解毒?”萧乾语气冰冷。
“那至少,我得先知道她从前中过什么毒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谁也不知道!萧巡却忽然记起那个叫抚琴的女人,临死前那一抹诡异的笑容:“难道是那时候?”
萧乾皱眉看着萧巡,像一头怒极的狮子,红着眼揪着他的衣领:“你最好给本王解释清楚。”
萧巡冷笑:“解释?你的死士投毒害她还要我来解释?”
“你们二人别吵了,什么毒,说清楚。”东毅川和纳兰记石分开就到一起的两个人,纳兰记石抓着二人的手,“二位且先冷静下来,救人要紧。”
两人同时看向了这个陌生的男人,抽回了手。这时萧巡才道:“那个叫抚琴的女人投毒想害她,我亲自检查的尸体,那女人少了一颗牙。”
萧乾听罢一怔,眉便挤到了一起:“那毒是本王在月之灵处拿来的,本王这里没有,本王去找。”
“不必了!”
月晚凉唤住了萧乾:“即便你拿来了,我解开它少说也要两个月,她撑不到那时候,你们给她准备后……”
“我让你救人!”
萧乾回过头,萧巡已又一次扼住了月晚凉的喉咙,纳兰记石上前松开萧巡的手,月晚凉却始终瞪着萧巡。
“莫非,果真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