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肇张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此时,朱漆门外却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带着内力向内传唱:“二小姐到!”
一时间,众人瞩目。
深沉古朴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先进来的是俱着一身黑衣的烛华与融,纯黑的暗绣云纹单衣直裾,束着紫金莲花冠,齐眉勒着墨底红纹符文抹额,腰携长剑,眉眼冷漠,衣领处夹金线绣着一只展翅长鸣的金翎凤凰神鸟,朱红的大门从后映衬,端的气势不凡。
不去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二人凑过身去,对着门外屈身跪下,与此同时,原本空旷的校场之内瞬间挤满了人,无数道黑影齐刷刷闪出,径直跃下墙头,朝着门外齐整整抱拳单膝点地,雄壮之势如山如海:“属下等恭迎吾主。”
校场内众人一时也是叫这情景镇住了,原本热论如潮的较长也瞬间变得针落可闻。梁紫霄愣了半天才如梦初醒的眨眨眼,心里念叨了一句:“我的娘,萧乾你到底还回不回来,你祖宗要登基称帝了!”
梁紫霄缓过神来,狠狠舒了一口气,将手搭在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的杨致儒的小脑袋瓜儿顶上,而后才去看校场内众人的反应,果然也是吓得不轻,甚至有些不争气的已然有些瘫软地伏在旁人身上,也有些仍旧叫着场景镇的动弹不得。
杨致宸脸色有些泛白,隐约还可见鬓边有细细的汗迹,杨致儒倒是稚子无畏,欢欢喜喜地睁着一双大眼一脸期待地巴望着门外,想看见东家姨姨。杨肇相比之下是要好很多的,只是眉头皱着,显然对东绫婉此举也是有些看不过眼。
东绫婉这女人时不时捣鼓出一出大戏来吓唬人的性子也就萧家那两兄弟受得住了!
此时若说东绫婉并非刻意,梁紫霄是打死也不信的,果然,即便是与萧乾那个冷情淡漠的人在一处,也不曾撼动了东绫婉这爱作妖的性子,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作,往死里作!
不过梁紫霄也不得不承认东绫婉这女子虽最喜作妖,可回回明知她作妖,你也是毫无办法。正如方才这一场惊吓,不得不说,安排得极为周全,甚至震撼。连他这个老江湖都有一瞬腿窝一软,险些扑到地上去。
梁紫霄不禁有些汗颜,今日若是果真扑到地上去,他这面子也算是丢光了。
最是寂静的时候,从门外传来细碎的银铃声,一下,又一下,直至一道朱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外。
朱色交领上襦,及地的猩红裙摆以及同色的对襟广袖衫袍,以尊贵深沉的藏蓝色丝线绣满了神秘的符文,衣领、衣缘、袖口处镶了一圈纯白柔软的绒毛,在腰间束一条赤金盘花宽腰带,极尽雍容之态。
外罩的是一条逶迤拖地的长披风,从后摆迤逦而上,同是藏蓝色丝线绣着巨大的六芒轮转图以及层层叠叠散着古朴庄严气息的符文。
三千青丝从中分开,肆意地垂着,由两侧一股股向后拧起,将两耳遮住大半,在脑后扎成几条细麻花,蓝红二色丝线细细拧做一股束住发尾,绑着细碎几只银铃,一步一摇,甚是清脆。
齐眉束一条藏蓝抹额,拿赤金线绣着盘旋的凤鸟衔珠,一颗银珠正对眉心。耳上挂一对大大的红绸布耳环,其上缀满了各式玛瑙珠,底下镶半圈银质铃铛,飞扬的秀眉下是一双淡薄沉静的眼眸,眼角故意用妆粉抹成微红,双手交叠在身前,带着些许异域风情,冷艳至极。
张扬的红唇微微挑起,东绫婉轻轻抬步,缓缓走向校场中间的祭台,身后跟着共两列三十二位红衣素服美婢,俱是火红轻纱半遮面,束着朱红抹额,额前一圈密密麻麻绣满了符文。袖摆上掐一双臂钏,并一串银铃环绕,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校场中来回游荡。
东绫婉站在祭台上,有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轻轻启唇:“起身罢。”言罢,又对着众人道,“今日,乃我东夷族承继、典祭之盛事,感谢众位贵客百忙之中拨冗前来,绫婉不胜荣幸。”
东绫婉双手交叠,行了平辈礼。
主人家已是这样说了,旁人即便心中再不甘,又能说些什么?只得在下头三三两两说些无关紧要的恭维话罢了。
场面上的话谁也会说,那么自然也便谁也不会在意,祭台露天而造,无墙无顶,直在两侧立着两根一丈余长的雕花柱,用刺锦红绸缔结一处,其下展开一张巨大的紫檀色凤鸟浴火屏风,设几案一张,四方神兽镇山河青铜方鼎一只,鼎口刻一圈古老的符咒,最下头设一张蒲团。
东绫婉缓步上前,四名美婢上前为其托起裙裾,随着东绫婉一同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手中三只二尺余长的贡香稳稳插在了方鼎之中,遮掩着后面飞扬的屏风,冒着缕缕白烟。
东绫婉由人扶着站起身来,左手在空中扬起,食指上翠绿的指环中环绕点点金光,在日头下更加衬得如梦如幻。
众人才从方才的变故中醒过来,如今又来这样一出,惊得心中也是一软,更有不少人偷偷抹了抹汗,这东夷府,行事太吓人,往后可得小心些了!
“属下等拜见家主,恭贺家主承继大喜,万世绵延。”凤凰卫一见东绫婉手上那枚绿指环,登时跪了一地,东绫婉嘴角轻挑,看向某个角落,扬声唤道:“北方凤凰使融,上前听令!”
融垂着眼眸,似乎早已料到了今日的情形,神色平淡地起身来,上前几步,双手抱拳,单膝点地跪在在祭坛之下:“属下听令。”
“兹有凤凰卫北方正使融,才德兼备,深得吾心,着升凤凰卫副统领,原北方副使升正使,其余待定。”
校场之内有片刻的寂静,话语刚落,融便明显感觉有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向她射来,融微微一笑,不作理会,朗声道:“属下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