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晨间露水重,仔细身子。”
赏雪将一件斗篷披在东绫婉身上,东绫婉也不曾推拒,将斗篷裹在身上,又紧了紧。赏雪比东绫婉要高一些,微微低头给东绫婉系着斗篷上的系带。
萧乾来时便是见了这样一幅画面,林间树上拴着一匹黑色骏马,两个女子立在马前,一个正在给另一个系着绸带,尔后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衣裳,亲密得宛如一对姐妹。
东绫婉不经意回头,正瞧见萧乾与阿班、陈焕牵了马匹,背着行囊,那包袱款款的模样东绫婉一看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今日她不来堵着,这些人还真打算悄无声息离开不成?
两人沉默地立在原处,就这么看着彼此,谁也不同谁说话,好似在斗气。赏雪与陈焕等人皆是觉察出了此刻气氛的怪异,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准备悄声离去,却不想萧乾却在此时开口:“阿班、陈焕,绕路而行。”
与此同时,东绫婉也沉沉开口:“我看谁敢走!”
两人相隔并不是很远,故而萧乾的话,东绫婉也听了个真切,心中顿时便怒火升腾:“你敢!”
“我如何不敢?”萧乾冷笑了一声,转过身去,牵着马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阿班,陈焕,走!”
“你……”
东绫婉气的双眼有些发红,也顾不得还有旁人在身侧,气冲冲走上前去,抻住萧乾的衣角就要往一旁的树林里带。对于东绫婉这般土匪行径,萧乾自然是不会放纵的,一抬衣袖便拂开了她的手。
“萧浚风!”东绫婉被他拂开,有些恼火,又是上前狠狠一拽,直接抓住了萧乾的手腕,“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不随我走,我……我绑也要绑你走!”
东绫婉发了一通狠,就使劲拖着萧乾,连推带拽往旁边的树林里走,可惜东绫婉到底是个弱女子,想拖动萧乾一个大男人又如何会那般容易?
推了半天也不曾有甚成效,而东绫婉此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般举动毫无意义,似乎也是放弃了,狠狠推了萧乾一把,便站在了原地不动,只是一边恨恨看着萧乾,一边大口大口换着气。
看她这副样子,萧乾以为东绫婉已经放弃了,准备抬脚离去,却不想东绫婉又忽的冲上前来,对着他的肩膀又狠狠捶打,声音有些嘶哑地吼道:“萧浚风,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其实东绫婉若是只想要一个独属于二人的地方,大可叫赏雪等人离去,然而今日的东绫婉似乎是与眼前的人较上了劲,非要将这人带离此地不可。
萧乾看着东绫婉发红的双眼,沉默了片刻,东绫婉见萧乾仍是一副不声不响的模样,一时间火气莫名的就拔了上来,连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萧浚风!”
东绫婉吼了一句,尔后继续锲而不舍的去推他,原本以为仍旧会是毫无成效的,却不想那人却叫她推着向前踉跄了好几步。东绫婉心中恼火,心下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慢慢转到这人身前,捉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拽,就朝着林子里走去:“走!”
赏雪三人呆愣愣的看着东绫婉推着萧乾,硬生生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劫走”了自己主子。
几人不由得感叹再一次见识到了东绫婉的强悍,与此同时,阿班却又忍不住苦笑,凭二小姐那点子力气,想要这般强行将主子带走无疑是天方夜谭,若非是主子心内迟疑,定然是不会有现下这般的情形的。
阿班毕竟跟了萧乾许多年,对自家主子的心思还是十分了解的,只是分明昨夜还是剑拔弩张的局面,如今才见面便又不忍狠下心来,也实在是有些出乎人意料。
不过,阿班苦笑摇头,此番,随影那家伙恐怕更是要背地里说二小姐是狐狸精转世了。
话说回来,二小姐方才那模样,未免也太过凶狠了,阿班不自觉的搓了搓手臂,觉着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同时感叹着自己果真还是见识太少,更是低估了二小姐的胆量与不同寻常的泼辣。
若是往后二小姐果真与主子成了亲,阿班还真是担心自家主子若是哪日招了二小姐不痛快,怕不是要挨一顿毒打?思及此处,阿班便是一阵恶寒。
东绫婉也不知自个儿究竟推着萧乾走了多远,总之便由着心思带他走的远一些,一直等到她浑身力气都没了,这才堪堪停下脚步。
力气没了,可是心中的火气却不曾消下去半分,东绫婉也顾不得什么世家闺秀的姿态,两手叉腰小口小口喘着气,又抬起衣袖去抹了额头上的汗。
一夜未眠,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瞳中便已有了不少血丝,如今心中莫名升腾着火气,自然是更为严重。何止眼瞳,甚至连双眼周围都是红红的,一双眼中透着凶狠,平白看着有几分癫狂。
“萧浚风,你究竟是不是男人,不就吵个架么,跟个娇姑娘一般说走便走,你在我面前逞什么凶!”东绫婉说着又是冲上前去,对着萧乾的肩膀就使劲一砸,而后狠狠的将这人推开,伸手指着林子外头,“你不是要走么,你走!你现下便走一个,也让我东绫婉开开眼!萧浚风我告诉你,你走了我若能再让你进了这辽歌城,我东绫婉的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东绫婉猩红的眼角微微有些润湿,也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为何。东绫婉不住地换着气,然后忽然就将手中的扇子摔到了萧乾身上。晨间的黄土地面一层被露水打得湿黏,扇子跌落在地,沾了一层的污泥。
萧乾始终是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东绫婉发疯一样对着他厮打、砸东西,最后倏地静默下来,两人都不说话,清晨的林子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四周就只能听见东绫婉粗重却因中气不足而有些缓长的喘息声。
“东绫婉。”萧乾轻声道,“你可要瞧瞧你如今的模样?又哪里有一丝的闺秀该有的优雅姿态,如今的你,与那些市井泼妇又有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