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绫婉闻言抬了抬眼眸,将手边的胭脂盒收了起来,道:“请……”
只是一个字,东绫婉便忽的卡住了,看着面上正红色的胭脂,忽的抓起手帕来使劲擦了擦,险些弄花了妆。
东绫婉随着翻出口脂来擦在唇上,心里头负气似的想着,他都看不着,旁人算什么东西!
东绫婉默默想着,将胭脂盒又塞进了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想着等他回来头一个抹给他瞧瞧。
一番折腾东绫婉这才收拾好,低低吩咐了一声:“请进来罢!”
不一会儿的工夫,融领着一对男女穿过苑门。
秦祎祎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秦祎隋看着头疼,又无可奈何,只得低声道了一句:“安生些!此处不是凤池!”
秦祎祎撇撇嘴,不是凤池又如何?凤池虽为大邺属国,可她秦祎祎也是堂堂凤池国最尊贵的王女,十六翁主中唯一的按司!
化齐东氏虽为一代望族,可到底这东绫婉是个没名没品的平民女子,当她一声“表姐”是王室恩重,哪里还值得她这般敬重?
毕竟叫人奉承惯了,秦祎祎心中是有些不服气的。然而这也怪不得秦祎祎不满,十几岁正是最放肆张扬的年纪,为人处事难免随性直率了些,又是家里当宝贝下捧着,何曾受过谁的冷眼?加之东绫婉从来是个举手投足让爱者称绝,恨者作呕的脾气,名声传得极臭。
说句不好听的,东绫婉这女人太过惹人嫌弃,惹得大多数人厌恶实在情理之中。也不过她如今势大,众人不得不忍让,若哪一日这女人落魄了,只怕人人都想去踩一脚,她得罪太多人了。
正想着,二人已来至堂前,东绫婉站起身来,秦祎隋却已早一步步上前去,轻笑着对着东绫婉拱手道:“表姐。”
秦祎隋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身边的秦祎祎,秦祎祎有些不甘愿,却也不好放肆,这才拱了拱手。
还不待秦祎祎开口,东绫婉便含着笑先说话了:“州主、按司,这可使不得。”言罢对着门侧丫鬟道,“看茶!”
其实东绫婉与凤池国王室是没有什么渊源的,若果真算起来,有那么一丁点儿关联的也无非就是东氏姐弟的母亲连夫人,本名该唤作连素。
那年凤池国先国主派一异母弟奉命前往边陲巡视,偶遇了美貌的平民香女连氏,双双坠入情网。
然而平凡单纯的连素并不知道,眼前这人乃是皇亲国戚,更不知这人从来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主,对你好,便是当真待你好,可一但兴趣过去了,便命比草贱。
虽然离去之时,这人尚且与连素情意绵绵,千回万回的保证着一定会回来,可一旦回了京城,便将此事彻底抛到了脑后。
凤池国以制香闻名天下,而连素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香女,家里在边陲小镇开着一个小香铺,一辈子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
那人走后,满心期待着,直到两月之后,才发现自己已身怀有孕。
边陲之地虽素来民风开化,可如这般未婚先孕之事却也是也容不得的,孩子五个月的时候,再也瞒不住了,而连素也因此消瘦异常。
至此,又听闻了那人的名声和身份,当即心如死灰。只因家中有二老要伺候,才能顶着人们鄙夷的目光将腹中之子生了下来,这也便是东氏姐弟的母亲,连素。
然而,流言是这世上最无形却也最刻薄的利器,无尽的嘲讽在这个孩子降生之后变得愈发明显、愈发嚣张放肆。
边陲之地是没有浸猪笼这一说的,然而,流言之下,连家夫妇还是在某一日的清晨看见了桌椅倒地,自家女儿悬在房梁上的模样。
连素自此由连家老夫妇照料,长到十岁,连家老夫妇双双去世,连素成了孤儿,一个人过活,小香铺也就此关了门。
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也是不会讨人喜的,连素一个人讨生活,去山上挖药卖钱,或是自己做一些香料拿去街上卖。
在凤池国这样一个以做香料闻名的地界,普通的香料实在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一般人家都能做。然而小小的连素做出来的香料却十分特别,香气馥郁。
连素很擅长于种植香料原料,同样的东西做出来总比旁人的要好一些。
自然,这世上也是有好人的,有些心怀不忍的便总偷偷的给连素送些衣食旧物,如此这般,勉强温饱。
后来那个消失已久的男人许是终于记起了边陲之地还有一个苦心等他的女人,连素被接回了州主府。
州主府中人不多,主子却不少,连续无依无靠,日子自然不会好过。后来,州主府阖府出门围猎,无人照料的连素不知被人有意还是无意的遗忘在了围场。
而后遇见了一群人,那些人问她可有家人,连素摇摇头,没说话,跟着这群人走了。
而连素后来的记忆,便起始于初遇东浩杰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子发生过什么,而她自己也只记得幼年时的记忆。东绫婉不知道那段记忆东母是否果真忘却了,也不晓得父亲知晓与否,但这件事,从没有人敢主动提起,即便是身为子女的他们也不敢,后来……母亲去的早,在父亲面前也便更无人敢提。
后来,连素跟着东浩杰走了,再后来,东夷府有了一位身世成谜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