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良将余霸宽关押在汉阴城内,一边着人快马加鞭,赶往江州城给严奚送信,一边修缮城池,等待戚阿三押运粮草到来。
金州等边线城隘,听说赵兵五万大军一夜之间灰飞烟灭、主帅余霸宽被吕良生擒,都吓得紧闭城门,高挂免战牌,生怕靖难军前来攻城。
吕良则因为将士们连日苦战,粮草辎重又滞后未到,也一心整治军务,并不急于推进战线。
三日后,传令兵前来禀报,说城外有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小矮子,自称楚巫,口口声声想要求见骠骑大将军。”
吕良诧异道:“楚巫?严钊身边那个侏儒?他来做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来的?”
传令兵点头答道:“是。”迟疑片刻,他又开口说道:“那个矮子,很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歪门邪道;守城的几位弟兄,不过只是取笑了他几句,也没见他手上有什么动作,那几人就都口吐白沫,捂着肚子满地打滚;直到我说替他进来传报将军,他才给那几个弟兄们服了解药;
将军小心着了他的道儿,最好派人把他射死,或者远远驱赶出去,还是不要和他见面的好,免得他鬼域害人。”
吕良笑笑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何况我吕良堂堂七尺男儿,会怕他一个身长不足五尺之人?把人带进来吧。”
传令兵诺诺退下,不长时间,就带进个大脑袋、短手短脚的小矮人进来。
吕良坐在帅椅上,不说话也不让座,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楚巫满面尘灰风尘仆仆,一看就是长途奔波而来。他见吕良不招呼自己,就也昂头挺胸,梗着脖子乜斜着吕良。
吕良笑道:“要不是知道足下心狠手辣、残害过故太子殿下,吕某差点要把你当成个有趣之人了。”
楚巫尖声高气地说:“心狠手辣也罢,有趣之人也罢,随便大将军怎么看我,在下不在乎。”
吕良挑起唇角讥讽一笑:“长路迢迢地跑来求见,还说什么在乎不在乎?不在乎的话,楚巫先生大可袍袖飘飘,撤身而走,干什么还要在这里陪着吕某废话呢?”
他随即将脸一沉,“你黑白不分,善恶不辨,助纣为虐,残害储君;天下忠君之人,都恨不得把你剥皮敲骨,你倒是胆大,怎么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楚巫面色不改,波澜不惊地说:“楚巫今日前来,是想与大将军做个交易,不是与将军做口舌之争来的;将军所说的那些善啊、恶啊、忠君啊什么的,各人有各人的标准,谁也不用去说服谁。
楚巫既然敢来,自然就不怕死,不过是想赌一把罢了。”
吕良点点头:“楚巫先生奇人怪论,令在下耳目一新。不知先生想赌的是什么?”
楚巫答道:“楚巫想赌大将军也有挚爱之人,容许楚巫一命换一命;也赌大将军言而有信,到时候肯放楚巫与余霸宽离开。”
吕良怒极反笑,“做的什么春秋大梦?放你和余霸宽离开?你们两个,一个身负累累血债,射杀国舅伏奇;一个荼毒天皇贵胄,夺去太子神智;都是大奸大恶、万恶不赦之人,还想什么双双离开!今日是你登门求和,我若就此将你拿下,没的辱没我吕良好汉名声;现在赶紧滚出去!下次照面,格杀勿论。”
楚巫镇定答道:“大将军此话光明磊落,楚巫深感敬佩。诚如将军所言,我与余霸宽都有万死之罪,但不一定要立马报应不爽;楚巫自恃有起死回生之术,可听凭将军差遣,为将军救活一人、十人,只求暂且换得余霸宽一命;将军这次放过我们二人,如若下次碰见,照样可以拿来问斩,替你的大君殿下报仇雪恨。”
他见吕良沉吟不语,又趁热打铁说道:“将军暂时没有需要救治之人也无防,大可将我与余霸宽关押起来;人食五谷,谁不走老弱病死之关?关押楚巫,有备无患,大将军绝对不会吃亏。”
吕良盯着他半晌,方才开口说:“你这样一个大巫神医,为什么甘为余霸宽冒死前来?严钊又怎么会答应放你出来?”
楚巫满不在乎地说:“大巫神医也是人,冒死前来是因为觉得值得;至于严钊答不答应,”
他鼻孔朝天傲然说道:“我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吕良哑然失笑:“吕某倒有几分喜爱足下了;你的提议很有诱惑力,我也确实有挚爱之人,需要你这样的神医救治;不过我不会擅自给你答复,因为你们与大君与弑亲之仇;你们的生死,只能由大君殿下来做决定;
若你愿意,吕某会把你和余霸宽,分押在相邻囚室内,到时候将你们一同押送江州城,交由大君处置;
若你不满意吕某的答复,也可以现在转身离开,吕某绝不阻拦。”
楚巫双手抱拳,一揖到底:“多谢大将军成全,楚巫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