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
谷公羊2021-03-03 06:222,179

  一连几日,吕良心里怅怅然若有所失。

   

  严奚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每日放了学,依旧来他屋里呆一会儿,只是再也不喊他“吕哥哥”。

   

  每次听到虎头当着严奚的面,甜腻腻喊自己“大哥”时,吕良心里总是一咯噔,再偷眼去看严奚的脸色,感觉那张小小的平静面容上,隐隐又多出几分疏离。

   

  六月初,巴郡太守陶满连发流星急马来报,羌人姚楚造反。

   

  羌人首领姚楚,原居南安郡郡下县,因不堪徭役重赋,率同族一百八十二人起兵造反;附近羌人纷纷响应,队伍很快发展到两三万人。

   

  韩伏波举阖郡之力剿叛,姚楚被迫离开南安,流窜到巴郡,又聚合起一部分巴郡羌人,贼势更盛。

   

  陶满年事已高,加之郡内兵力不足,只得一边传报朝廷,一边给韩伏波去信,请求南安郡发兵,两郡合力围剿羌匪。

   

  韩伏波推说南安郡连年歉收,军粮难筹;郡内兵丁不足,抽调不出多余兵力围剿,只让陶满据城固守,等待朝廷援兵。

   

  羌人连下巴郡五县,陶满焦头烂额,巴郡传令兵一日三至,乞请朝廷发兵急救。

   

  雍熙帝紧急召集群臣商议,太子严覃保举故游击将军吕良为讨逆将军,领兵三万连夜启程;后续部队两万人,将于三日内,押运粮草前往增援。

   

  吕良接旨,即刻校点人马,督办粮草军械。

   

  严覃找到吕良说:“将军此番帅部出征,身边少不得心腹之人;半年来将军与府中卫率军已相处熟了,这次不妨带上他们,用起来也得心应手些。”

   

  吕良辞谢道:“感念殿下厚谊,这五百卫率军,是皇帝陛下精挑细选,拨给太子殿下的私兵,吕良不敢领命;殿下放心,有这五万南征军尽够,巴郡虽然山多路险,吕良对那里却是颇熟,自信能在一年之内,肃清羌患。”

   

  “边地有乱,本宫端居朝堂有心无力,阵前事仰仗吕将军;这五百人呆在府里也是无所事事,倒不如拉到前线历练一下,平息匪患后再让他们回来罢了;将军此去关山万里,希望能体贴本宫一片心意,不要推托的好。”

   

  吕良想了想说:“多谢殿下,那就问问众人意愿,愿意南下的,编入近卫军吕良带走;不愿意去的,依旧留在府里听差。”

   

  军卒二百人愿意随去边陲立功,张方和许贺更是踊跃积极;严覃命二人将卫率军重新编队;留守府军的正副府率,则由岳峙和李陵接任。

   

  吕良安排部署妥当,去各处军营巡视一圈,见将士们有条不紊各司其职,马头一拨,望太子府而回。

   

  太子府里也是一片忙碌,南征的二百卫率军厉兵秣马,人人忙着装干粮、打背包。

   

  吕良简单收拾好行李,望望窗外即将西沉的日头,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九殿下在做什么呢?今日怎么没有过来?

   

  严奚正抱着一碗冰镇酒酿圆子,低头慢吞吞吃着,玉匣在一旁轻轻给他摇着扇。

   

  吕良不许门口的虎头禀报,脚步无声地走进屋。

   

  严奚却似有感应地抬起头来,放下碗冲他一笑:“一下午你去哪儿了?我放学回来去你屋里,结果扑了个空。”

   

  看到小殿下那一瞬间,乱糟糟了一整天的心,忽就沉静下来。吕良眼窝发热,默不作声走到严奚面前蹲下,端起碗来喂了他一颗团子。

   

  严奚张嘴吃了,摇摇头说:“不要了,已经吃了多半碗,心里有些泛酸。”

   

  吕良清清嗓子问道:“晚饭吃的什么?只吃了这个?”

   

  严奚笑道:“刚进六月,天气怎就这么热?吃不下别的。——你还没说你去哪儿了?”

   

  吕良放下碗,搓了搓手,看着严奚的眼睛说:“殿下,巴郡那边羌人作乱,太子殿下保举我为讨逆将军,今晚就要领兵出发了。”

   

  严奚愕然一愣,眨了眨眼睛说:“你说什么?”

   

  吕良见他眼中迅速漫上两颗泪来,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吕良就要走了,殿下在家好好读书练武,往日吕良有什么无心之过,殿下都忘了吧,原谅吕良口笨心笨。”

   

  严奚“哇”地大哭,搂住吕良的脖子说:“朝廷里那么多武官,为什么偏要让你去?”

   

  吕良心里又酸又痛,这个相处只有半年的小孩子,把他蛰伏沉睡了二十年的柔情,片语间全部唤醒。

   

  “因为我最熟悉那边的情况,能最快地结束叛乱。殿下不要哭,吕良最多去一年,等巴郡安定下来,我还回来陪殿下。”

   

  严奚只呜呜地哭,抱着吕良的脖子不撒手;吕良再想不出话来安慰,只能沉默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严奚哭得满头是汗,突然松开吕良,扭脸一弯腰,“哇”地一口,把刚才吃的酒酿圆子,全都呕了上来。

   

  玉匣慌得扔了扇子,抓过一块丝帕跑过来。吕良接了帕子,吩咐玉匣道:“给殿下倒杯温水来。”

   

  玉匣这才慌慌张张起身去倒水,吕良圈子严奚,一只热乎乎的大手捂在他的胃部,另一只手握了丝帕给他擦嘴,严奚一口接一口的,直把吃下去的汤圆吐个干净。

   

  吕良接过玉匣递过来的茶,喂严奚漱了口,吩咐玉匣把地面收拾干净,抱起严奚抬腿出了门。

   

  太阳已经下山,天边残留着一片橙紫绚烂的火烧云;院中栀子花悄悄吐散着香气,夹竹桃开得姹紫嫣红,桃树上结着毛茸茸的青果子。

   

  吕良抱着严奚站在桃树下,严奚哭得抽抽嗒嗒,只把汗漉漉的脸,藏在吕良脖颈间。

   

  “殿下,”吕良慢慢开口说:“吕良三岁丧父,四岁寄养慈恩寺;六岁随了尘师父云游化缘;九岁师父圆寂,吕良孤身流浪,十岁入嵩山拜师学艺,十四岁下山入伍;十七岁随军开赴南安前,才偷偷跑回渔阳见了老母一面;

   

  二十一年来,吕良仿佛天地间的一棵孤蓬野草,习惯了四处漂泊,无牵无挂,自以为早就看淡生死离别。

   

  没想到与殿下相处仅仅半载,一朝分离,心中竟然依依不舍;我自小没有昆仲兄弟,听殿下喊我一声‘吕哥哥’,总觉得莫名欢喜,心里也偷偷把殿下当作亲弟弟看待;自从吕良认下三个义弟,殿下再也不肯与我亲近,吕良说不上弄丢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象是被人拿走了一块儿。”

   

  严奚听得肝肠寸断,心中的难过悔恨无从诉说,索性放开喉咙,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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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捡回的两个魔障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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