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两人闹完了,洗过澡躺在床上,倦倦地闲聊了几句,苏源看着颜奕昭手机不停歇的信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焦虑。
“你家里怎么办?”
“我家?”
颜奕昭轻轻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因为家里有难处,而是不得不提起会叫苏源难受的过去,于是故意用手指挑起了他下巴,捏了捏。
“苏小源,你觉得以我养病那两年的状态,对你的心思瞒得过家里的人吗?”
他凑得太近,眼中闪着狡黠的光,长长的眼尾挑着,像只在魅惑人心的狐狸,苏源在外头向来沉着,可每次到他跟前总会像个傻乎乎的小孩,随便逗一逗就成了话都不会说的小结巴。
“那,那,那……”
苏源那了半天,也没那出个所以然,颜奕昭是存心逗他,继续慢悠悠地说着。
“我妈嘛倒是没有强烈反对,我爸还是需要点时间接受,所以在一起后我也没特意去提你,不过这回……许女士肯定不放心,也许会过来。”
颜奕昭的母亲——许容,年轻时盘靓条顺,模特出道,之后转行做了传媒业,身家犹在颜父之上,四十岁那年自商海抽身,选择跟随常年外派的丈夫四处漂泊,开始贤内助生涯的同时,投身慈善事业,是一个精明、善良又极其护犊子的传奇女性。
“我……见过许阿姨。”
那年的夏歇期,苏源终于忍不住去了荷兰,想向颜家打听颜奕昭的下落,结果被许阿姨赶出了门,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就在颜奕昭伤后不久。
“是不是被她骂得很惨?”颜奕昭心疼地抱了抱他:“我那时候已经脱离危险期,因为工作上的问题她和我爸必须回去一个,我爸对坦桑尼亚更熟悉,所以她是被逼回家的,憋了一肚子气,你正好撞枪口上了。”
苏源抚摸着颜奕昭的右腿,轻声说道:“可她还是帮你瞒住了我。”
母爱这个东西对于苏源来说模糊得只余下一点虚影,连是否存在过都存疑,还早早画上了离弃的休止符,他永远不会有机会看到母亲为了自己像头愤怒的狮子,一点形象都不顾。
“许女士演技从来一流,一点破绽都不露的。”像是知道苏源在想什么,颜奕昭亲了亲他:“苏源,别露出这么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你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
苏源有那么一瞬,觉得心里被什么填得满满地,像是要溢出来,他笑着拉住颜奕昭的手,放在脸颊边蹭着,眼中全是依恋。
“你已经做得太好,好到有时候我会怕,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便宜了我。”
?“傻小子,那是因为你值得!”颜奕昭目光清澈又温暖,微笑着看着他:“如果不是你够勇敢,我应该会站在哥哥的位置,永远踏不出第一步。没有你那三年的坚持,我会给自己一万个理由,缩回我的壳里,而不是想着你在等我,我得回来!”
苏源记得在那个曾带着家乡味道的圣诞节,颜奕昭也用一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说傻小子,你在我眼里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是那个温暖如初的颜奕昭,还是那样认真地说着值得,让他曾经充满了缺憾的人生都开始变得圆满。
“哥,我一定会对你很好,不会让你后悔的。”
颜奕昭捏着他写满感动的脸直乐:“哎哟喂,怎么忽然把搞得气氛这么感性了,你与其成天想这想那,不如想想怎么应对许女士吧。”
苏源一颗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许阿姨真的要来?那我该怎么办?我要准备什么?还是直接负荆请罪?”
颜奕昭看着苏源慌张的样子,笑得特别开心:“不知道啊,也许我妈就是过来丢个几百万,让你离开我?”
苏源就是再晕乎,也知道颜奕昭在逗自己了,把人扑倒就亲,亲得两人都气喘吁吁了,才咬着他耳朵说:“那我几百万砸回去,让她把儿子留给我?”
“哇哦,苏小源,现在财大气粗不得了呀!”
“几百万我还是拿得出的,只是你在自己家估价也太低了,还是在我这里当无价之宝的好。”
颜奕昭被他脱口而出一句“无价之宝”闹得有点肉麻又有点感动,苏源已经忧愁到了别处。
“你家里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现在外面传得那么难听,你还不让迈克出面澄清,他们得听多少难听话。”
新闻闹得这么大,但凡沾亲带故的应该都看到了,苏源很想为颜奕昭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哪里都使不上劲。
颜奕昭很淡然地耸了耸肩:“没办法,你是名人呀,大家迟早都会知道的,正好这次全‘通知’了。你放心,不会有大问题,都在射程范围内。”
他学着苏源平时逗他的样子,眨眨眼,因为说得太轻描淡写,苏源也不好再追问,否则显得不信任他一样,只能把担忧吞在肚里,故作轻松地开起了玩笑。
“你家里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你经济来源断了?哎呀,还好我可以养你。”
颜奕昭抬脚就踢了过去:“我说过我自己有做投资,基本生活不成问题,倒是你!容我提醒你一下,苏小源,你可能面临大量商务方面的违约金,砸锅卖铁都不一定够。”
苏源毫不在意甚至死不要脸地抱住了颜奕昭的腰直蹭:“那怎么办,本来想养你,现在只能求您赏我一口软饭吃了。”
“所以吃软饭的小孩子,以后请对‘包养’你多年的‘金主’好一点!”
“我肉偿了的。”
苏源笑眯了眼,整个身体全蹭到了颜奕昭身上,笑得活像只得了真传的小狐狸,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得道多年的大狐狸按住了他的腰,略干的嘴唇贴到耳边,似有还无地刮过发烫的耳根。
“苏小源,肉偿的话,以后记得都乖乖躺好,像那天一样。”
苏源被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撩得面红耳赤,翻身就去摸手机查账:“说真的,我如果要赔钱,大概就不剩什么了,这房子也留不住,还得欠债,真养不起家了。”
装可怜苏源现在还是得心应手的,他垂头耷耳这么一说,颜奕昭都不再去跟他争论家主权了,反而安抚地应道。
“没关系,我不挑,好养活得很。”
颜奕昭从小被家里大少爷般养着,过去在物质上其实是有要求的,后来志愿者做得久了,多艰苦的地方都去过,又经历了不良于行的两年,现在对身外物是真看淡了。
“可是我舍不得你吃苦,你放心,我会好好赚钱的!”
想想刚才“金主”的威胁,苏源深深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得努力挣钱,养不起家的男人在床上都容易丧失话语权。
颜奕昭和他十指交缠着,把他手背送到嘴边亲了亲。
“好,你只管赚钱养家,其他什么都不用怕!苏源,你记着,什么都不能让我再离开你,因为我已经做过一次逃兵,绝不会做第二次。”
对凡事勇往直前,而显得年少气盛的苏源而言,有一个人,是他愿意妥协退让的那点谨慎。
对万事力求尽善尽美,而显得瞻前顾后的颜奕昭来说,有一个人,是他奋不顾身的那点冲动。
冬夜渐冷,灯下渐暖。
事实证明,颜奕昭对自己母亲还是了解的,在舆论又发酵了三天,开始出现疲一软迹象时,雷厉风行的许容女士在伦敦落地了。
“要你接干嘛?长途飞行丑得很,等我补个觉,化个战斗妆再来见抢我儿子的狐狸精!”
手机那头懒洋洋的声音里都透着不善,听得正往伦敦赶的苏源脊背一寒,颜奕昭一面示意尼尔不用在意缀在后面的狗仔,安全第一,一面拍了拍苏源以示安抚。
“你别紧张,我妈应该是担心被拍,刚飞完入镜不好看,故意不说的。”
知母莫若子,许女士睡完美容觉,享受完偏甜的下午茶,终于把和两人的晚餐定在了老朋友开的中餐厅。
颜奕昭和苏源打车先去,让尼尔去接的母亲,许容见到老熟人很是惊讶,听尼尔说完治病的来龙去脉,正好抵达饭店,没想到人才下车,连着出来迎接的苏源二人一起,被不知从何处闻风而来的十几个记者包围了。
“请问你今天是过来见巴里的吗?”
“你对儿子在国外的生活有过了解吗?”
还有说着中文的记者犀利地逼问:“你对自己儿子和男人在一起,有什么看法?”
带着各家媒体标志的话筒怼到了许女士面前,耳边充斥着无数尖锐地、带着套的问题,苏源低声骂了句脏话想挡到前面,被颜奕昭拉住了。
“没关系,这点场面对我妈来说不是问题。”
“你们已经说了那么多,连我们自家人吃餐饭都追上门来,现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说说穆尔在当妈的人眼里是什么样的?”
许容穿着剪裁极简的驼色大衣,麻灰色高领毛衣裙勾勒着保养得宜的身材,伸手把两人都护到了身后,转头面对镜头的面孔没有半点逼人气场,反而像个温和的母亲,当然是个容貌气质上佳,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母亲。
她稍稍推开快怼到脸上来的镜头,取出了自己的手机翻查,找到了当年坦桑尼亚关于志愿者遭遇盗猎枪击事件的新闻,把标题清晰地展示在镜头前:“能看清吗,很小一则新闻,请允许我告诉你们,这则新闻背后有什么。”
她眼圈忽然红了,但是一口英文字正腔圆,清晰又温柔。
“这个傻孩子是主动站出来,和林警护着十二个同伴先离开,最后身中两枪被送去医院抢救。我和我丈夫花了十三个小时,终于抵达医院的时候,他已经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
“是我们一次一次签字,血库缺血我恨不得把自己一身血抽干给他,但是他们和我说直系亲属的血液不能用。”
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一个母亲陷在回忆里的声音,悲伤却很有感染力。
“我那么健康,从小连感冒发烧都很少的孩子,浑身上下插满仪器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我们从外面带进去一点感冒病毒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他读中学年年拿游泳冠军,平时喜欢和朋友潜水、登山,可是一年以后,他连扶着把杆站起来五秒钟,都痛得浑身大汗,还要怕我难过,抬着头和我笑。”
苏源的手在发抖,就算他已经想象过很多次当年的情形,现在听人亲口说出来,依然痛到揪心,颜奕昭皱着眉拉住了他的手,小声喊了句:“妈~~~”
许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理会他的抗议,言辞渐厉:“我儿子连路边一只流浪猫都舍不得丢下,他照顾一个没家的小孩,你们给他扣包养的帽子!他年年奖学金,WAP九年的志愿者,你们说他不学无术,揪住他退学不放!他伤重在床,生怕耽误这孩子前途,宁可人间蒸发瞒了他三年,结果伤病初愈,你们说他吸毒!”
许容含着泪的眼中燃起了怒火,犀利得令人无法直视,她望向了那个说中文的记者,一字一句地说着。
“他今天能够健健康康地活着,对于我们全家人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他只是喜欢了个男人,他有什么错!”
这句话,她不仅用英文说了,还对着标了国内媒体的镜头,用中文又铿锵有力地说了一遍,说完一手牵了颜奕昭,一手牵住苏源,蹬着帅气的靴子,穿过看戏的人群走进了饭店,背影又美又飒。
苏源呆滞地望着牵住自己的手,很冰,可是又很温暖,他想着刚才许容护住他两的样子,内心翻涌着无数的情绪,哽在喉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待进了包厢被甩开手,还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结果许女士把蓄得要落不落的眼泪一擦,看向儿子:“昭昭,怎么样?”
颜奕昭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妈,戏过了——”
见老妈一开口,好几个记者立刻配合的安静下来,而且那么小的新闻都早备好了,颜奕昭就猜到放风出去在这约饭的人是谁了。
“哪里不好了?我说的全是实话,谁出面能比我开口更有说服力?”许女士取出镜子照了照,眉头微锁:“哎,我右边侧脸比较好看,结果镜头老在左边!”
“我要知道你今天唱这么大出戏,就不来了。”
许容伸手就去敲儿子,被条件反射伸手就去拦的苏源挡在了半路,苏源做了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手腕一抖,缩了回去。
“阿姨,你,你继续。”
许容有点挑剔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打量得苏源很想退两步靠墙根罚站,尼尔敲门进来了,把车上的毛毯递给了苏源,又再三谢了许容留他坐下吃饭的好意,让他们自己家人好好聊,就退了出去。
“这个只有昭哥用过的。”
苏源把毛毯搭在了许容的腿上,许容保养得再好毕竟也上了年纪,她为了形象只穿了薄丝袜,刚才在外头顶着寒风站了半晌,进到开着暖气的包厢里,腿都没缓过来,现在被毛毯一盖舒服多了,脸色就缓和几分,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站着干嘛,坐吧。”
许容有快半年没有见过儿子了,颜奕昭过年和暑假都回去过,每一次的状态都比上一次更好。这回比暑假时又胖了些,被人花钱又费尽心思填补上的胶原蛋白已经扫空了当年的病态,脱下外套后,修身的衬衣下依稀可见肌肉的轮廓,皮肤也有健康的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阳光。
他坐在那里为了点一杯冰甜酒和苏源小声争持了两句,语气里有他对着旁人鲜见的蛮横,苏源很快败下阵来,腮帮子因为不高兴鼓鼓地,颜奕昭伸手就去捏了一把。苏源当着长辈的面也不便发作,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和电视里那个神色淡漠的球星判若两人。
“昭昭,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许女士开口就带了点质问的意思,结果儿子不慌不忙地和服务生说明着哪两个菜少放姜,嗯,这个是她的口味,哪个凉拌少放辣,还有没有新鲜海鲜,看来是和她没关系,等服务员出去了才施施然回答。
“我本来是跟团去比赛,不是出了点状况吗?留在那边校队都可能会被记者骚扰,领队批了我的假,下周一他们返校的时候我再一起回,作业和论文都写着呢。”
“这个茶泡得不好,你去给我泡一壶来。”
许女士用彼此心知肚明的借口,把儿子遣了出去,颜奕昭临走前还揉了揉苏源的头,又递给老妈一个“你适可而止”的眼神,看得许女士深觉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句话是真理。
待门合上了,许容脸上和儿子斗着气的神色便收敛了,透出几分真实的冷意。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会是让我们家满意的人选。”
她声音里有毫不掩饰的难以亲近,她遇见的恰好是也不善与人亲近的苏源,一个在陌生人恶意里长大的孩子,所以在人精许女士的面前,他也没有因为急于表现而弄巧成拙,只是很平和地接受这个事实,答了句“我知道”。
“刚才那些话,不止说给记者听,也是说给你听的。”
“我知道,都怪我,是我害的。”
苏源的悔恨毫不作伪,许容回忆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头扎了一刀,他深呼吸着,面孔上有极力压抑的心疼。
“但是我们家奕昭喜欢你,非你不可,我们没有办法,我只能说,我会试着接受你。”
苏源是做好了迎接当年一样的怒骂来的,忽然听到这样的话,简直难以置信,尤其是非你不可几个字,要不是一贯的稳重,他嘴角都要勾起来,怕被看出端倪,只能垂着头应着:“谢谢阿姨。”
这两人一个觉得刚见面最好别摆出副恶婆婆嘴脸,绵里藏针的拳头还打在了棉花上,一人比着网上各种见丈母娘的心得,觉得第一次正式见面怎么被刁难都正常,许阿姨已经算很友好了。
于是因为对彼此定位的误差认知,而且一个能讲,一个静听,渐渐呈现出怪异的和谐。
“奕昭这孩子从小到大没让家里操过心,我们说什么他都能做到满分,可是这几年我们听过无数次拒绝。不想在牛津读了,不要家里安排想去反盗猎营地,不可以告诉你任何消息,不愿意留在荷兰要回英国。”
“这,这都怪我,是我的错。”
苏源嘴笨,除了道歉不知该说什么,恰好服务生送了喝的过来,他端起颜奕昭的闻了闻,大概在确认里头只有低度酒精,然后把冰块全挑了出来,想了一下,又倒了小半杯在自己水杯里一口喝了,可能嫌甜,喝完眉头拧到了一处,那张苦脸显得有些孩子气,叫人不忍心苛责。
许女士开口都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苦口婆心:“你们在一起后,会有很多的闲言碎语,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要放在心上。”
苏源忽然看了过来,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说我可以,不能误解他,阿姨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许容对苏源再有一万个不满意,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而儿子和他在一起过得很开心,一扫之前的颓废,恢复了过往的神采。
许容还看得出来,他把颜奕昭照顾得很好,车上常备的毛毯,刚才的饮品,还有儿子进包厢后脱下大衣顺手就递了出去,苏源很自然接过去挂好,连菜单送上来儿子都拿得毫不客气,从头到尾没怎么问过苏源的意见。
一定是被千依百顺地让着,才会让平时都习惯了照顾他人的颜奕昭这么随意,许容也年轻过,恋爱过,看得出来其中的深情。
就是太年轻了,许容叹了口气,她自己年轻时就在名利场里打滚,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一个二十出头自己根基都不稳的大男孩,她笑了笑:“你能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我就不踢球了,没有人关注我,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眼睛盯着他。”
“你舍得?”
“为什么舍不得?球本来就踢不了一辈子,状态迟早会下滑,那些所谓喜欢我的球迷迟早也会喜欢上别的人,在我心里没什么能比他更重要。”
许容很严肃地盯了苏源半晌,那孩子一直坦然地回望着她,他有双干净的眼睛,没有一丝作伪,只有点真情流露后的羞涩。
她想他是认真的,在很年轻、才尝到名利甜头的时候,就有了随时抽身而去的冷静和坚决,那是许容自己在圈里吃尽苦头,起起落落十余年后才会有的勇气。
许容记得颜奕昭在家养伤时,有一次又喝醉了,曾经和自己说,妈,他就是个被逼长大的小孩,除了我,没有人再把他当孩子疼,包括他自己。
她喉咙有些发干,什么重话都说不出口了:“你也不用说得那么严重,要真让你这么退役了,别说你球迷,我儿子都不会放过我。”
许容故作轻松的样子和颜奕昭特别像,苏源抿嘴笑了,他一笑眼睛晶晶发亮,才真有了大男孩的模样。
“不会的,”他摇着头,想起刚才门外那一幕,笑得特别甜:“颜奕昭早和我说过,阿姨你其实特别好,你刚才在外面护着我们的时候,我就在想,有妈妈在真好。”
许女士本来也不是过来拆散小情侣的,只是心里头多少还有些不爽,现在她很不甘心地发现,自己迅速被那张真诚的笑脸打败了。她甚至想起儿子说过,这孩子很小就没爸妈在跟前照顾,也没个像样的家,想学颜奕昭的,去摸摸那个耷拉着的脑袋瓜子。
这实在——是个很招人疼的孩子呀!下次这种当恶人的事一定得让老颜来,她做不下去了!许女士忿忿地揉着餐巾,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