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琅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眼底微微浮现出一分闪烁的水光。
不等他往前,一道身影抢先一步站到姜宜笑面前。
谢明钊一脸期待,甚至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姜宜笑问,“娘,是不是您听说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所以来看看我?”
他抿着唇,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笑。
母亲愿意来看他,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他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总是夜夜做梦,梦见母亲回来了,醒来却只见到一室冷清。
姜宜笑顿了顿,对上谢明钊眼底的小心翼翼,早已生不出太多波澜的心没有一丝动容,语气淡淡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身体不舒服,记得跟你父亲说,或是下次回京时候让下人来跟我交代一句,我请医师为你看看。”
刹那间,谢明钊眼底的光破碎,整个人呆在原地,手脚冰冷。
姜宜笑没没再多解释,几步走到宋安琅面前温柔问,“走,给我带路。”
宋安琅听了有些手足无措,同手同脚走了几步才忽然回过神,赶紧说:“姜姐姐,别急,你赶了一整夜的路,我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
说话间,他微微转头,谢明钊此刻正死死盯着他,却不像原来一样满眼恨意,反倒是流露出几分委屈,像是一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宋安琅心下一动,不自知地抿了抿唇。
“没事,正事要紧。”
姜宜笑一口回绝,“倒是你,昨夜是不是睡得不好?等会儿办完事我带你回京,这几日铺子里来了些海边的干货,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宋安琅的心一下子被塞满,让他唇角不住地上扬。
他顿时将谢明钊的目光完全忽视,含着笑对姜宜笑说:“嗯,那我不跟姜姐姐客气。”
两人走远,气氛里带着几分旁人无法插足的融洽。
谢明钊的手心被掐破,血一点点往下滴,可他一点没感觉到,只觉得心像是被撕碎一样疼。
母亲本应该是为他而来!
凭什么宋安琅能得到她的喜欢,明明他才是母亲的亲生骨肉啊!
满腔愤怒全部发泄不出来,他擦擦眼角,下一刻却猛地往住处跑,不愿意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
他后悔了!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站在陈惜惜那一边,如果当初他没有对母亲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如果当初他没有帮着父亲和陈惜惜遮掩奸情,如果当初……
谢明钊此刻心里有千万个想法,他抑制不住这犹如毒虫一般啃噬着他心口的后悔,回屋之后骤然泪崩。
……
另一侧,姜宜笑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刻薄的林夫子,面上神情淡淡。
“姜小姐?”
林夫子认识姜宜笑,当初她为谢明钊撑腰,还给他们这些夫子送了不少好处,如今谁都知道姜家姜宜笑巨富,他也跟着心痒痒。
他的眼神在姜宜笑和宋安琅之间一转,心里有了数。
听说姜宜笑跟宋景行走得近,呵,他就知道姜宜笑这种被人抛弃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女人背地里肯定用了不干净的法子,才能挣那么多银子。
今天她来这里,怕是上赶着讨好宋安琅,想早点嫁进公府。
这样一来……
他搓搓手,眼底闪起贪婪,对姜宜笑的态度没了一开始的尊重,语气冷淡说:“这是那阵风给您吹来了?”
姜宜笑轻笑一声,坦然坐下道:“怎么,我都带着人站在你面前了,何必装糊涂?”
看林夫子表情,姜宜笑也能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林夫子见她坐下,拧着眉冷笑,“书院重地,你一个女人,怎么能……”
姜宜笑打算他的话,语气更冷,“林夫子,今日我为宋安琅而来,你却跟我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是不是心虚了,话这么多?”
“砰——”
林夫子气得一拍桌,“姜宜笑!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被休的破鞋,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原来姜宜笑过来,态度从来谦和,从来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怎么敢跟自己呛声?
宋安琅的袖子一直被姜宜笑扯着,听到这里,他彻底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揪住他的领子,“你再说姜姐姐一句,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他从小到大都被宋景行教导,不得以武压人,但今天他实在是气得整个人都要炸了,完全忍不了林夫子这幅嘴脸!
被宋景行上家法也没事,他今天就不能让姜宜笑受这委屈!
姜宜笑嗤笑一声,轻轻拍拍宋安琅的手,示意他松开,然后缓缓道:“被休就是破鞋,那谢尚书才是真的破鞋。”
她再没了好脸色,起身直视他,冷笑道:“林夫子,宋公爷是为国为民的大将军,安琅是他的亲儿子,向来有礼懂事,怎么到你嘴里,父子二人就成了败类?”
林夫子猛地咳嗽着,被宋安琅丢在地上,整个人气得直哆嗦。
“你!你!姜宜笑!”
“指着我做什么?”姜宜笑居高临下看着他,“再说,你还未查清事情便将宋安琅当做罪人,你才是夫子中的败类!”
林夫子被姜宜笑一张嘴气得喘不上气,只会指着她说“你你你”,脸憋得青紫。
有人听见这边动静,连忙过来,见状一惊。
“姜小姐?您怎么……”
王夫子赶紧将林夫子扶起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姜宜笑见来人,神色稍定,解释道:“王夫子,林夫子没有任何证据便污蔑宋安琅作弊,还骂镇国公与他都是败类,我将您请来,是想让您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夫子是书法大家,自然看得出字迹的问题。
林夫子憋得脸色青紫,指着姜宜笑骂,“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明明就是宋安琅做贼心虚,你居然为了讨好宋景行,就来这里闹腾!”
姜宜笑轻轻嗤笑一声,“是要我自己搜,还是你自己把纸条拿出来?”
“你凭什么搜我的地方!这世上到底有没有王法,我一定要写折子,让陛下看看你的嘴脸!你……”
姜宜笑转身,接过春杏手中的长剑,剑鞘抵在林夫子脖颈处,让他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瞪大眼,哆哆嗦嗦指着人,“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