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若是换做她刚离开谢家时候说，姜宜笑说不定心里真会有些酸楚。
可她如今听起来，却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今天是不是太给谢明钊脸了。
她的恨，她的痛苦，他是一分都看不到，甚至还想着回到过去，那个对他来说最好的过去。
姜宜笑脸色顿时冷下来，“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回谢家。”
谢明钊继续哭，“可……可您不要我和父亲了吗？父亲说了，他等陈惜惜满月，就将她和那个孩子一起送走，到时候您回来，谢家所有事情都交给您，绝不会再让外人插手。”
“父亲还说，若是您回来，他绝不会再纳妾，此生只有你一人。”
姜宜笑了然，看来谢明钊不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怕是谢允北故意放出来的，或是两人商量好，刻意找上门的。
她思及此，面上神色更冷，“我送你回去。”
谢明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忽地愤怒道：“您是看上了镇国公？看上了宋安宁父亲，所以才不要我们？”
姜宜笑站起身，抬起手“啪——”一巴掌扇过去，毫不拖泥带水。
“谢明钊，你不要得寸进尺。”她面上渐渐蓄满怒意，望着他的目光冷戾如刀，“真当我是你母亲，你就能一次又一次地践踏我的底线？”
“你走吧，以后没什么大事，不要来我这里了。”
谢明钊捂着脸，呆了一会儿，在姜宜笑即将踏出大门时，才猛地追上去扯住她的袖子，怒道：“可你宁愿对宋安宁好，也不理会我！”
“为什么，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姜宜笑转身，将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掰开，“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这么对你吗？”
“在陈惜惜入府之后，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嫌弃我的出身，又恨我不能让她成为你的母亲。”
“你外祖母去世时，你又做了什么？”
谢明钊在姜宜笑愤怒的目光中后退一步，倒在地上。
他心下慌乱，手一个劲儿抖。
“你甚至不愿为她磕头，让她安安心心离开，最过分的，你甚至以此要挟，用磕头这件事来换我服软。”
“我如何不恨？”
姜宜笑的声音不算大，说出来时却狠狠砸在谢明钊心上，砸得他鲜血淋漓。
她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早就平静，可想起这件事，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一痛，酸涩顺着心口爬到喉咙口，堵住她接下来的所有话。
姜宜笑缓了一会儿，才恢复平静。
“可，可我知道错了，你是我的母亲，你怎么能怪我呢，你怎么能记恨我？”
“是母亲，就一定要为你奉献所有，成为你和你父亲的奴隶吗？”
谢明钊呆愣在原地，“怎么是奴隶呢？陈惜惜说，女子本就该相夫教子，不该去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
姜宜笑扯了扯嘴角，“你便只捡了对你好的话听。”
谢明钊瞬间不敢和她对视，低着头，忽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
他，他真的错了吗？
他抬头，哭得眼睛肿到几乎睁不开。
姜宜笑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面上不见一分感情。
“小姐。”
丫鬟忽地在门外，有些为难地结巴道：“谢大人找您。”
“将人带来，让他把谢明钊接回去。”
姜宜笑转身抱起宋安宁，“走，满满今日想玩些什么，我带你去。”
宋安宁微有些不安，飞快瞥了一眼姜宜笑，在看清她面上没什么难过的表情时，才安心道：“我就跟着姜姐姐，你做什么都行，我在旁边看着就好。”
姜宜笑面色渐渐柔和，刚跨过转角，却对上一道复杂的目光。
她眉心一拧，冷淡道：“谢大人，谢明钊就在院子里，丫鬟会给你带路。”
她没看谢允北，心里觉得有点晦气，加快脚步离开。
“笑笑。”
谢允北开口，在她离开前连忙快步站定在她身前，似有些痛苦道：“今日是我的错，没看住明钊，竟是让他一个人跑出来了。”
姜宜笑微微吸口气，“你将人带走就是，下次记得注意些。”
他没想到姜宜笑会这么冷淡，一时间拧眉，怀疑是谢明钊又说了些惹她不喜的话，于是沉声道：“明钊性子不好，我回去会教训他。”
姜宜笑心里没什么想说的，甚至连说两句话刺他的心思都没有。
她根本不在意谢允北这个人，如今和他有关又能让她在意的，只有谢允北跟陈惜惜什么时候倒霉。
“笑笑，我想请你回来。”
“滚。”
姜宜笑不耐，“你们父子两人还真是一个样，一大早的，净说些倒胃口的话。”
谢允北呆住，没想到姜宜笑直接骂出口，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眼。
“笑笑，你……”
他想说你何时变得这么粗鲁，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我真的很想你。陈惜惜生了孩子，可我看着那孩子，只想到明钊，他出生时候，也是这么小小的一团，蜷在你怀里。”
“当时我看着你们母子，便觉得人生圆满，是我错了，我不该……”
“谢允北。”
姜宜笑听不下去这些酸话，嗤笑一声道：“别逼我在孩子面前扇你。”
谢允北脸色也沉下来。
“噗。”
宋安宁笑出声，捂着嘴跟姜宜笑对视。
真是……
姜宜笑顿时满肚子火散了一半，跟宋安宁大眼瞪小眼，一时间哭笑不得。
“满满，姜小姐。”
姜宜笑一怔，宋安宁已经在她耳边欢呼道：“父亲，你怎么来啦！”
宋景行像是刚从郊外回来，一身黑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行走间似带起一阵疾风，定在姜宜笑身前时，自然地伸出手将宋安宁接过去。
“我刚回府就听见满满自己来找你。”
他面上微有些歉意，“又麻烦姜小姐。”
“没事，我也想她了。”
姜宜笑看见宋景行衣角上的泥点子，顿时关心道：“刚回来，不如你回去歇着吧，满满就留在我这儿，让她陪我几日，你不必担心。”
宋景行笑着点头。
一旁的谢允北忍不住了，沉声道：“笑笑。”
姜宜笑抬头，挑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谢允北平生第一次被姜宜笑气得眼前一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父亲。”
谢明钊被丫鬟带着走过来，快步跑到谢允北身边，一脸敌意地盯着宋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