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远一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行啊,池赟,护得挺紧。”
池赟皱眉,一脸嫌弃:“有事说事,没事快滚,我忙着呢。”
“忙个屁!你瞅瞅你办公室外面那几个助理,能去动物园组团COS熊猫了,你给人发的是工资又不是买命钱。”方知远戳破他,“行了,不差这一会儿,老周他们组了局,点名要见你。
都说你有异性没人性,结婚一个多月了,愣是一点儿没想起来几个兄弟。果然温柔乡就是英雄冢。
周叙可说了再这样下去,哥几个就去灼华园抓人。”
池赟揉了揉眉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收拾东西。“行吧,去看看。”
池赟是不知道,他一走,3分钟之后,68楼全部熄灯,5分钟之后,整个恒泰大厦除了执班保安,连鬼影都没一个。
两人来到聚会的地方,周叙等人立刻围了过来,打趣道:“池大总裁终于肯赏脸了。还以为你去火星出差,回不来了。”
自从池赟结婚,他们这群人就没再聚过。今天方知远强行把人拉来,众人自然好奇——尤其是池赟和那位“顾家的病弱千金”到底怎么相处。
“舍得出来了?”家里做超市、供应链的赵淮调侃,“听说池太太身体不好,你该不会天天在家当护工吧?”
池赟没接话,只是低头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家里做建材和装饰装修的周叙揽住池赟肩膀:“池总,结婚后第一次见啊!顾家那块‘和田玉’怎么样?听说碰不得摔不得,你日子过得憋屈吧?”
“哎,说起来,顾嫣那身子骨……”赵淮摇头,“池赟,你当初怎么就答应联姻了?顾家再重要,也不至于让你娶个……”
“周叙、赵淮。”池赟声音冷沉,酒杯重重搁在桌上,“注意你的用词。”
包厢瞬间安静。
方知远挑眉,和另外几人对视一眼——有戏。
“池赟,”周叙试探着问,“你不会真对顾嫣上心了吧?”
池赟沉默片刻,淡淡道:“她是我妻子。”
就这么一句,却让所有人听出了言外之意——她是我的人,你们放尊重点。
众人都知道池赟他护短。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把顾嫣纳到羽翼之下了。
“你们几个嘴上没把门的,以后见面要叫嫂子,知道不?”一直没吱声的李崇笑嘻嘻岔开话题,却暗中观察池赟——他向来对闲话置之不理,此刻却因一个称呼失态。
周叙挑眉,用口型对其他人说:“真上心了。”
方知远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大腿,咬牙切齿道:“操,我就知道!”
池赟突然起身,眼神森冷瞪方知远一眼,方知远立刻闭嘴。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笑嘻嘻的李崇招呼了其他人继续玩,方知远想了一秒钟就跟出来,递烟给池赟:“半年前顾家宴会,你让我帮你打掩护溜出去——就是那天找顾嫣谈婚事的吧?”
池赟沉默,算是默认,他接过烟却没有点火。
“顾宪要知道是我帮的你,能把我沉江。”方知远一脸悔不当初,“要不是老子当时年少无知,怎么能上了你这条贼船。”
夜色深沉,会所露台上冷风拂面,池赟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目光沉沉地望着远处霓虹。
方知远靠在栏杆边,吐出一口烟雾,斜睨他一眼:“怎么,现在知道心虚了?”
池赟没说话,只是将烟捏在指间,无意识地碾了碾。
“你当初找顾嫣谈婚事,到底说了什么?还是她本来就看上你了?是你的迷妹?”方知远眯起眼,“总不会真是‘为了两家利益,我们结婚吧’这么老套吧?”
池赟终于开口,嗓音低冷:“关你什么事。”
方知远嗤笑一声:“行,嘴硬是吧?那我猜猜——”他故意拖长音调,“你是不是跟人家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池赟手指微顿,烟身被捏出一道折痕。
方知远见状,笑意更深:“果然。池赟啊池赟,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负责到底’的做派,最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你动了真心。”
池赟冷冷扫他一眼:“少胡说八道。”
“我只是尽丈夫的责任。”他又补充。
“得了吧,你池赟什么时候有这耐心了?”方知远戳穿他,“连人家说你老婆像‘易碎品’都听不得。”
池赟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远方。
很久之后他忽然问:“你说一个人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才会坦然命运,平静走向死亡?”
方知远愣住,终于明白他在躲什么。
方知远犹豫片刻,给出了很有他自己特点的回答:“别问我,问就是没死过。”
池赟沉默良久,最终将碎烟丢进垃圾桶,转身就走。
方知远在他背后喊:“喂,这就走了?酒还没喝完呢!”
池赟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回家。”
深夜,灼华园。
池赟推开门时,整栋房子静得只剩落地钟的滴答声。他放轻脚步上楼,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暖黄的夜灯,顾嫣已经睡着了。
她说过,她的极限是9点半,只等他到9点半。
她侧卧着,呼吸轻缓,长发散在枕上,像一幅静默的水墨画。池赟站在床边看了很久,忽然想起方知远的话——
“你这种‘负责到底’的做派,最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
误会他爱她?
她才不会误会,更不会……
爱?太奢侈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等身上寒气散尽才回到床边。刚躺下,顾嫣就像感知到热源似的,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池赟手臂一僵,最终还是轻轻环住她。
顾嫣的体温比常人低一些,手脚总是微凉。医生说过,这是心肺功能弱的缘故。池赟下意识握了握她的指尖,又很快松开——他怕握得太紧,她会碎。
怀里的人忽然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你回来了?”
“嗯。”池赟低声道,“吵醒你了?”
顾嫣摇头,声音带着睡意:“没有,我睡得浅。”她往他怀里靠了靠,鼻尖蹭到他睡衣领口,“你喝酒了?”
“以后不喝了。”
“要应酬,不行。”她嘟囔着,又睡了过去。
池赟没说话,只是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两人结婚以来,池赟不是没有吻过顾嫣,他严格按照日程表,每天早安吻、晚安吻一次不落,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他会在她咳嗽时递温水,在她头晕时扶住她,甚至背下来她每一味药的剂量——但从未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以后不喝了。”池赟最终只说了这三个字,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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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池赟醒来时,顾嫣已经不在床上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睡过的地方,余温犹在。
下楼时,他听见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顾嫣系着围裙,正站在料理台前切水果。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池赟皱眉:“怎么起这么早?王姨呢?”
“我让王姨学校看看贝贝。”顾嫣回头冲他笑。
“刘姨呢?”
“去洗衣服了,你的衣服上全是酒气,”她皱着鼻子,回头又看了眼燃气灶:“刘姨给你煲了汤,再等一会儿才能喝。”
池赟快步走过去,夺过她手里的刀:“医生说过你不能劳累。”
“切个水果而已,又不是搬砖。”顾嫣无奈,“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不是紧张,是不正常。
他好几天早出晚归,她不问也不生气,见到他还能言笑晏晏,实在太不正常了。
池赟没接话,只是沉默地接过刀,替她切完剩下的草莓。顾嫣就站在一旁看着,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脸。
“干什么?”池赟偏头躲开。
“你刚才的表情,像在对付什么高危化学品。”顾嫣笑道,“池赟,我没那么脆弱。”
池赟放下刀,忽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顾嫣。”
“嗯?”
他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以后别动刀,危险。”
顾嫣眨了眨眼,忽然踮脚凑近他:“池总,你该不会是……”
池赟屏住呼吸。
“——怕我切到手吧?”她笑得狡黠。
池赟:“……”
他松开她,转身去拿盘子,耳根却微微发红。
上午,灼华园。
王姨脚步匆匆地从学校赶回来,她的脸上明显带着几分焦虑。
而此时的顾嫣正裹着羊绒披肩,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妈妈刚刚发给她的三花的视频。
视频里的三花可爱极了,它在猫窝里滚来滚去,时不时还伸出小爪子抓抓自己的耳朵,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顾嫣完全被三花吸引住了,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仿佛自己也和三花一起在猫窝里快乐地打滚。
王姨站在一旁,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看到顾嫣如此专注于手机视频,她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打断顾嫣。
倒是池赟看见了王姨攥着围裙边,额角渗出细汗,轻飘飘扫了一眼,王姨不敢瞒他,一股脑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