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杨玫还在哭诉:“小岸,小岸,你不能不管妈妈,你去求求你爸,让他……”
“妈。”他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你还不明白吗?这从头到尾都是。”
池赟的请君入瓮。
与此同时,某位酒店从业者匿名发博:
深度扒皮:所谓‘恒泰供应商’根本是文字游戏!
恒泰臻栖用的A品牌羽绒被2800/床,栖云采购的是‘恒泰·居家’系列,实为恒泰旗下最低端线,批发价89元……
最绝的是消防验收报告,签字工程师三年前就移民了,这波亡灵签字属实赛博朋克。
池岸一目十行看完博文,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在走廊大理石墙面上压出森白印痕。
池赟居然早有准备!
他是要反击吗?
电话那头杨玫的哭嚎渐渐扭曲成尖锐耳鸣,眼前却浮现出除夕家宴的场景——池赟漫不经心的给顾嫣剥橘子,突然抬头对他笑了笑。
那抹笑里藏着冰刃。
“岸总,”身后传来秘书的试探,“郑董问您是否要提前离席?刚刚董事长打电话来让各位董事去会议室开会。茅秘书打不通您的电话,让我转告您。”
池岸转身的瞬间,所有情绪已收敛成恰到好处的凝重:“好,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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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恒泰集团的董事们分坐长桌两侧,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池岸跟在几位董事身后进门时,池赟已经站在投影仪前调试文件,西装笔挺,神色平静,仿佛今早的舆论风暴与他毫无关系。
池父姗姗来迟,手里还转着车钥匙,满脸写着不耐烦:“爸,杨玫那点破事也值得开董事会?”
池二叔跟在大哥身后,一副“我大哥又没说错”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你们有事儿快说,没事儿我先撤”的不耐烦。
池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冷冷扫了他们一眼,就不肯再看这俩糟心的蠢货。
一个衬衫领口还有个浅浅的口红印子,一个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当年他还不如生两块叉烧算了。
郑董笑着打圆场:“栖云民宿是杨女士的个人投资,和恒泰无关嘛。”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池赟,“有些年轻人,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池赟唇角微勾,手指轻晃鼠标:“我从不为小事花心思。”
投影幕布亮起,赫然是一张卫星地图,红色标记圈出青崖村的位置。
“青崖村拆迁项目,打着恒泰寰宇的旗号,已于上月启动。”池赟的声音不疾不徐,“我让人仔细查了,南省所有项目都不涉及这个地方。”
他点开下一页,一份盖着恒泰公章的《拆迁通告》映入眼帘——恒泰寰宇的公章还有南省项目组的印章。
“那些人带着拆迁令,可公章印泥还没干透。村民多问了两句,当晚就被砸了窗玻璃。”
“诸位请看这枚公章边缘的锯齿,比正规印章少三个齿,除此之外,完全一致。”
会议室瞬间哗然。
“这不可能!”池岸猛地站起身,脸上再没了一惯的温合,“项目组从未签发过这种公文!”
池赟淡淡看他一眼,又翻到下一张PPT——文件签发人的电子签名,赫然是池岸的私人密钥。
池岸瞳孔骤缩:这是栽赃。
他下意识看向池父,却见对方正低头摆弄手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更严重的是……”池赟点开一段视频。
画面里,青崖村的老人举着泛黄的宅基地证哭诉:“恒泰的人说,不签字就强拆!”
一旁还有个老人抱着一堆老旧的木头失声痛哭。
镜头一转,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在村口泼油漆,墙上“黑心开发商”的标语触目惊心。
“那位痛哭的老人是位省级非遗文化传承人,被毁掉的是清末传下来的老织机。”
池老爷子脸色铁青:“谁派的人?”
“查过了。”池赟语气平静,“项目章是靳灿盖的,公章是白小川的盖的。至于人手,还得问这二位。”
白小川是白董的宝贝儿子,靳灿是郑董的东床快婿。
闻言,郑董拍案而起:“放屁!靳灿这半个月都陪着玲玲在国外打高尔夫!他哪有时间?”
“是啊。”池赟轻笑,“半个月前呢?”
他按下遥控器,照片铺满整个屏幕。
投影幕布上,靳灿搂着年轻女孩在爱马仕专柜刷卡的照片清晰得刺眼。
郑董的脸色瞬间铁青,手指死死抠住桌沿——照片里的钻石腕表,正是上个月他送给女儿的结婚周年礼物。
“这、这是PS的!”郑董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池赟没有反驳,只是轻点遥控器。下一张照片里,靳灿的左手腕戴着同款表,右手正往女孩包里塞房卡。拍摄时间显示:三天前。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白小川的糜烂生活紧接着被曝光——夜店包厢里,他醉醺醺地举起香槟,身边还有两个漂亮女孩,举止亲密,他身边的朋友个个左拥右抱,扑面而来的糜烂气息,而背景里赫然是文旅城的规划图纸。
“有意思。”赵董慢悠悠转着钢笔,“白公子玩的挺花啊,方案都带进夜场了?”
白董额角渗出冷汗,下意识看向池父。
池父正要开口,池赟已经切换到下一张:白小川将文件袋递给靳灿,背景是恒泰地下停车场。
日期显示——正是青崖村拆迁队进场的当天。
“看来老郑和老白家教很严。”李董阴阳怪气地鼓掌,“孩子们连零花钱都要自己赚。”
这话毒得像淬了药的箭。
——谁不知道靳灿和白小川都是靠家里养的纨绔?能挥霍无度,钱从哪来?
郑董和白董同时沉默。
不承认,就等于坐实两个孩子伪造公章诈骗;承认给钱,以他们对池赟的了解,下一步就该就这两个小畜牲的消费能力该查查他们的资金来源。
那么,过去这十几年他们做过的事儿就瞒不住了。
时下一片寂静,此时一直沉默的冯董突然笑着开口。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冯董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钢笔,眼神在郑董和白董之间来回扫视。
“真是感人啊,白公子和靳少爷私交这么好,白董和郑董平时在董事会上吵得面红耳赤。
不愧当代是年轻人,心态就是好。
你们该撕撕,我们该吃吃。”
郑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白董则下意识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他们都惹不起冯董,这是池老爷子的人。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董事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郑董是池岸的得力支持者,白董则是池父一手提拔的心腹。
而现在,他们的儿子却私下勾结,联手伪造公章?
池父坐在主位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原本计划得很好——
——让白小川伪造池岸的电子签名,把青崖村的黑锅扣在池岸头上
——事情闹出来,他正好在董事会逼宫,让这个小畜牲滚出恒泰
可现在......
白小川为什么会和靳灿搞在一起?
郑继明不是池岸的人吗?
池父的目光锐利地刺向白董,后者明显瑟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池赟的眼睛,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这些董事都人精,都到这里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董的笑声还悬在会议室的空气里,郑董已经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郑董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了三下,突然停下。
他太了解池赟——这个男人从不在猎物面前亮出全部獠牙。如今既然敢把靳灿的丑事摊在董事会上,就意味着他手里攥着的,远不止这几张香艳照片。
“赟总。”郑董改了口,连称呼都换了,“靳灿年轻不懂事,你划个道,我让他走。”
会议室里骤然一静。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句黑话——这是要断臂求生。
然而,白董却还没看清局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摆出长辈劝和的姿态:“阿赟啊,孩子们胡闹罢了。你小时候不也……”
“南山会。”池赟突然开口。
三个字,像三颗子弹钉进白董天灵盖。
“7月17号。”
白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里的茶杯“啪”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碎瓷片飞溅。
——如果之前的证据能让白小川蹲二十年大牢,那南山会的事,足够让他死在里头。
他舍了大半身家,好不容易才把事情抹平了,池赟怎么会知道?如果白小川不是他儿子,如果他还有其他儿子,他才不会管这个天天都在作死的混蛋呢!
不,不重要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池赟松口。
“你……你要什么?”白董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桌沿,“钱?股份?我全都给!”
池赟忽然笑了。
他伸手扶了扶白董歪掉的领带,这个亲密的动作却让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白叔,你早这么说,我个做小辈的还能跟你计较吗?”
他俯身,在白董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白董的眼珠骤然瞪大,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