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平和，眸光里是一片灿烂天光，再不见只能一个人呆呆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抱着洋娃娃和洋娃娃玩的傻气，还有除了顾宪没有人愿意带着她玩儿时的自怨自艾。
她也还是很乖很乖的，不招人烦，像小时候似的，还多了几分通透和聪慧。
这样很好，生在他们这种的家庭里，不怕蠢不怕笨，就怕仗着家势无法无天的跋扈。
顾嫣这样，很好。
池赟忽然觉得他的提议也许不用兜圈子，对付顾嫣直来直去才是正途。
“我们俩家的婚约，嫣嫣怎么看？”
顾嫣面上不见丝毫诧异，依旧挂着温婉的笑：“池赟哥想听真话吗？”
池赟点点头，他还真没想到顾嫣会这么问。
只见顾嫣狡黠一笑，脆生生道：“取消吧，都4202年了，搞什么包办婚姻。”
池赟被逗笑了，要是真那么简单就好了，顾嫣还顾嫣，不懂这门婚事背后的牵扯，他对顾嫣还算有耐心，顺势问了句：“那爷爷奶奶的心愿怎么办？”
顾嫣似乎被问住了，揉了揉怀里的小奶猫，才带着疑惑反问池赟：“那怎么办呢？”圆溜溜的皮球又踢给了池赟。
池赟：……
我问你呢！
池赟：“商场重诺，我们池家自然不会悔约。”这就是说他们不会主动提出取消婚约。
顾嫣看着他，继续撸猫，以不变应万变。
池赟继续道：“如今能履行婚约的方式有两种，第一，顾宪娶贝贝，第二，”池赟顿了一下，“我娶你。”
倒不是池赟冲动，他大可和顾嫣拼耐心，反正他的耐心向来不差。等到顾嫣受不了再提出他的方案，但前提是顾嫣不会主动离开。
而顾嫣，能待在室外的时间不长，现在虽然是春天，傍晚依然有寒气，说不得什么时候顾嫣就得回去。虽然这样很没礼貌，考虑到顾嫣的身体，这样做是没有问题的。
池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他已经得到消息，最晚下周六，他父母和顾家伯父伯母会回到老宅，在两家老爷子面前提议完成婚约。
而他半年前定下的行程不能改，明天晚上就会飞M国，最快下周五回来。他没有其他机会了。
建议提出后，池赟就不错眼珠的看着顾嫣，想从她身上看出丁点想法，不管是表情还是肢体语言。很遗憾，顾嫣没有任何变化，不知道她是没想法还是善于隐藏情绪。
“你，希望顾宪娶贝贝吗？”池赟小心翼翼的开心问。
顾嫣笑了，只微微歪头看着池赟：“你要娶我？”带着她惯有的温婉通透。
这句话一出，池赟就知道顾嫣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遂郑重道：“是，我想娶你。”
“为什么？”顾嫣含笑问道，没有女孩子该有的羞涩，也没有得到青睐的荣幸，语气平淡的还不如刚刚介绍她的猫。
不等池赟给出理由，顾嫣又道：“不如让我猜猜看。不是你不看好贝贝和我哥，更不是你喜欢我，而是贝贝不想嫁给我哥，而池家也不放弃顾家这门亲家。所以，你就勉为其难的提出来娶我，这样就能两全。”
池赟有些讪讪，他曾经是这样想的。像他这样的人，事业占了他几乎所有的精力，剩下的时间里也只能分出一部分给婚姻，至于爱情他从没想过。
这样一算，娶顾嫣也不是不行，至少以顾嫣的身体不能作妖。而他，不介意在顾嫣活着的时候好好照顾她，该给池太太的他也会一分不少的给顾嫣。至于孩子，顾嫣能不生孩子他也不嫌弃，本来他也没有多少期待。
“我会对你好的，”池赟掷地有声，带着少见的郑重其事道：“在娶你这件事上，我真心诚意。嫣嫣，你在顾家是什么样子，嫁给我以后，在池家也是什么样子。”
顾嫣笑容一收，神色也郑重起来：“池赟哥言出必行，我不怀疑你的承诺。”
池赟就不明白了，既然不怀疑，为什么不同意。难道是他还在顾嫣面前没有魅力，还是顾嫣有喜欢的人？
顾嫣仿佛能看透人心一样：“你很有魅力，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池赟就更不明白了。
“池赟，”这是生气了，连声哥都不想喊。
顾嫣叹了口气：“你凭什么觉得娶我是勉为其难。我除了身体不好，没有缺点，我不觉得这样的我是残缺的，应该低人一等。你这样想，即使我已经不被此事所扰，也会生气。”
瞧着眼前这温婉中带着倔强的女孩子，池赟终于明白了。他和所有人一样，将顾嫣理所当然的放到弱者的位置上，连对顾嫣好，都带着强者的怜悯，而顾嫣不需要这样的好。
“抱歉，嫣嫣。”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是我狭隘了。”
顾嫣点点头：“既然你诚心道歉，那我原谅你了。”
“我就多谢嫣嫣宽宏大量，”池赟灵机一动，想拍个马屁。
顾嫣被他突如其来的狗腿惊得一愣，可能是池赟很少拍马屁，这句明明该灵动的俏皮话说出被迫营业的感觉，明明想和顾嫣缓和气氛，却让人觉得眼前飞过一只叫唤的乌鸦。
池赟后知后觉发现气氛冷凝，只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清了清嗓子：“咳咳，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见顾嫣带着疑问看向自己，池赟深吸一口气，开始PLAN B计划：“阿宪哥有喜欢的人了。”
“啊？真的吗？”语气里的惊讶根本藏不住。
看起来顾嫣是真的不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先机。
“真的。这种事情我犯不着骗你。”池赟又恢复到运筹帷幄小池总的模样：“而且我能肯定那个人不是贝贝。你希望，你哥哥不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而是因为婚约娶贝贝吗？”
顾嫣似乎被问住了，却又咬着牙不肯承认，竖起一身软刺像只防备着敌人的小兽：“如果我哥他真的有喜欢的人，他想跟那个人有未来，他会亲自告诉我们。”
池赟挑挑眉，在顾嫣带着敌意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嫣嫣，你永远不用怀疑你在你哥心里重于一切，爱情和婚姻永远不能和你比较。只要你不开口，他会替你担下所有。”
一个万事以她优先的哥哥，一个从小宠妹狂魔的哥哥，以顾家兄妹的感情，只要顾宪幸福，顾嫣会妥协的。
“池赟，即使为了我哥，也不能成为我选择你的理由。我可以试着说服爷爷奶奶将这个婚约留给下一代。”顾嫣板起脸，认真得像是在会场发言。
“当然可以，”池赟并不否认，以顾家对顾嫣的溺爱，只要她开口，就有可能翻盘：“可是嫣嫣，下一代也会有新的顾宪和顾嫣。”
下一代复下一代，下一代何其多。而这个下一代肯定还是顾宪的后代。
“还有爷爷他们可能会不开心。”对于有生之年就想和对方做亲家的好兄弟，一群孩子成不了一对，确实会让他们很难过。
顾嫣算是明白了，这人是杠上她了。于是气鼓鼓的瞪了池赟一眼，像只虚张声势要挠人的小猫咪。
池赟却知道，顾嫣的底线已经被他攻破，答应他是迟早的事。虽说对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威逼利诱不符合他的身份，中间过程发展还有些曲折，但结果按他的想法来就成。
成功被威胁的顾嫣嘟着嘴，气咻咻的不肯看池赟，一下一下撸着她的小奶猫。她的礼仪教养告诉她与人交谈的时候不该不看对方，可她真的不想理这个人。
这时候池赟的好耐心就发挥作用了，他不逼着顾嫣立刻给答案，就坐在她身边陪她看春景。
而顾嫣的接受能力要比池赟认知中好上不少。
起风之前，顾嫣就给了回应：“池赟，我们约法三章。”
这就是答应了。
“好。”
顾嫣咬咬唇，下定决心道：“第一，婚姻存续期间，双方不能出轨，更不能闹出来打对方的脸。”
“放心，我不会。”池赟答应的没有一点迟疑，就是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其妙不舒服。
“第二，恩爱夫妻人设不倒，”想了想，顾嫣解释了一句：“以顾池两家的交情，这样会减少很多不必要麻烦。”
这一点，池赟不难理解，要是他和顾嫣没有一点儿感情基础，顾家不可能答应换人。基于感情而结婚，恩爱夫妻的人设就要立起来。
池赟不反对，顾嫣垂眸缓缓说出最后一条：“我们结婚那几年，你有了喜欢人，请你告诉我。我顾嫣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也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池赟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她说“我们结婚那几年”，她似乎也清楚她的身体状况不会支撑她有更多的时日，所以她的约法三章只针对他们婚姻存续那几年。
三条规矩池赟没有一丝反对，结果自然双方满意。
眼看太阳西斜，顾嫣自然不能在外面多待，小奶猫倒是睡醒了，粘着顾嫣喵喵叫。
对池赟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两脚兽就有防备了，连跟主人撒娇都不忘拿屁股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