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弄疼你了,就跟本王说。」
他粗重的呼吸沉沉扑过来时,我来不及挣扎,因为我感受到,那只棱骨分明的手此刻正握上我的脖颈。
仿佛稍一用力就可以轻松掐断。
我艰难地别过头去,此刻已经是赤身相拥,骑虎难下!
见我抗拒,李承墨沉下了脸色,冰凉的玉扳指在我侧颊上轻轻划过:
「王妃不听话,是将这张小脸剥了皮做人皮灯笼,还是点了天灯,更加好看?」
乖乖!这才是他的真面孔。我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罢了,反正本来也是新婚之夜,行周公之礼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在他眯紧的狭眸下,我毫不犹豫地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柔情道:
「妾身恭祝王爷,福寿绵长。」
要活命,我还是老老实实让这尊活阎王舒坦才行。
反正淮安王面似谪仙,睡一波也不亏。
他反身牢牢将我的手抵在头顶,在药效加持下,暴虐地倾轧过来。
…
外面都道淮安王是木石之心,可我怎么觉得,在床上这方面他简直比正常人还要猛?
真真是让本姑娘傻了眼。
我嫁过去冲喜的翌日,瘫痪半年的王爷就从床上站了起来,双腿还走路带风,宛如新生。
这则堪比铁树开花、母猪上树的消息,一时震惊了整个长安城。
不过很快风言风语就传偏了。人人都传只要跟我睡上一觉,麻风病痊愈了,老寒腿健步如飞了,八十老翁也能重展雄风了。
我成了长安城里有名的灵丹妙药。
以至于那日上街,有个眼尖的妇人偷听出了我的身份,跪在我脚下哀求:
「求求你,跟我家相公睡一觉吧,他半身不遂了四十多年了,我们愿意出全部家当。」
我:……那是讹传你信吗?
不过,李承墨被我意外治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在生病之前,曾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四皇子,在册立太子的几日后便被封为亲王,代掌六部印,一时煊赫无两。
想来也是因此才遭奸人陷害,被人封了穴道,又中了媚毒。
那日新婚后,李承墨就被宣召进宫,常常深更半夜才回府,而那时我早已酣然入梦。
所以,一夜露水情缘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一面。
后来我才打听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传言都是出自江锦禾,别人认为她是我嫡姐,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于是才那么相信。
冤家路窄。这天我在街上碰见了她。
江锦禾正在嬷嬷丫鬟的簇拥下,去月露阁采买胭脂水粉。
看她喜气洋洋的样子,我想起她下个月初二黄道吉日就要嫁给太子了。
见到我,她异常傲慢地挺了挺胸。
我皱起眉,「那些流言是你传的?说我天赋异禀,能够包治百病,跟我睡一觉堪比吃了唐僧肉?」
「是又怎么样。」
「你放屁。跟我道歉。」我平静地说。
我让她道歉,结果江锦禾轻哼笑起,扬了扬下巴,指派身边嬷嬷去月露阁拿东西,兀自走到我面前。
接着,她抬起绣花鞋,踩上我的脚,还不怀好意地碾了半圈,说这就是她的道歉。
「庶女就是庶女,当了王妃又如何,你永远都得匍匐在本小姐的脚下。」
我感慨,被惯坏了的小家碧玉竟是比山野村妇还要粗鄙。
于是,见四下无人,我若无其事踹了一脚她小腿后的位置。
「哎哟!」
她猝不及防,扑通一下就跪倒在我面前,眼泪刷啦就掉下来,引得大街上人人侧目。
这时,江锦禾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睛,忽然就哀哭了起来,一边掩面而泣,一边揪着我的裙裾。
「你怎么能这样蛮不讲理啊,求求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和小月儿吧,她实在还太幼……」
我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攥起了拳头。她在模仿我娘亲临终之前,在大夫人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我娘是被大夫人陷害才失了宠,在房中郁郁而终,还被她扣了顶不守妇道的帽子,含冤而死。
见我呆住了,她就拽着侍女起来,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啪!」众目睽睽之下,我赏了她一个耳刮子。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正要张嘴出虚恭,我直接趁她不备点了她的哑穴,这穴道三个时辰后才会解开。
「放肆。别忘了,现在本宫的身份是淮安王妃,而你,只是一个轻狂无形的官家小姐。」
能说得出口这话,我得感谢李承墨给了我这个理直气壮的身份。
说罢,我冷漠地拍拍手离开,丝毫不顾江锦禾在后面气得跺脚。
在街边,我又一次碰上了那个说书先生。
那老道笑眯眯问我:
「姑娘天生凤格,如今可有觅得良人?」
嫁过去淮安王府的前一天,我就在路上碰见过这个算命老先生,清晰记得他是半瞎的。
那时候他就非拉住我说,我是天生凤格,以后是要当皇后的命。
「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谁娶了我谁就要坐拥天下?」我忍俊不禁。
「哪怕是南亩之农夫,只要娶了姑娘,他也会荡平六合,坐享皇位。」他捋着胡子,笑得讳莫如深。
这次,我依旧觉得他在开玩笑。可他摇了摇头,只是道了句“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亦自有定数”,就仰天大笑着离去。
我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觉身后一阵阴翳,铺天盖地的压抑感传来。
回头望去,见来人正是李承墨。
那道冷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字一句重复念道:
「天-生-凤-格?」